时值七月,正晌午金轮高挂,酷暑难当,热浪涌起,蒸得使人困乏无力。偶尔有风刮过却搅动得空气更加沉闷。
这个时间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小贩索性离了摊子,躲在阴凉处休息。
做苦力的掏一两文钱买碗凉茶,在茶棚里坐着聊天打发时间,等最热时辰过去继续干活。
茶棚里人声鼎沸,天南地北做什么的人都有。当中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侃侃而谈,唬得周围那群小年轻一愣一愣的。
“我当年捉黄父鬼的时候,可比你们现在惊险多了。”他端起茶碗来,一口饮下半碗,“我们小孩子被安排躲在树上偷袭。我亲眼看见那些大人用尽了办法都没有用,反而被打得七零八落。咱们那个拉弦弹唱的俞先生直接被打吐血了都,差点没被打死……”
他端着碗,又喝了一口。
“说啊,说啊,后来呢?”旁边的人催促道。
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关键时刻,姜掌门手持朴刀,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直接砍掉它两个胳膊。然后给那个黄父鬼说‘敢来我东尧撒野,你也是想瞎了心了。你今儿要死这儿,我就放过你一家老小’。黄父鬼一听,当时就用那把朴刀抹了脖子。”
“哇~~”小伙子们发出赞叹:“这比说书人说的演义里的将军还厉害。”
“说书人说的都是假的,我这亲眼见证。”老汉一招手,又给自己续了碗凉茶。
“那她什么时候还捉妖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呢。”
“人家有正事要干。”老汉白了他们一眼,“谁都像你们似的一天天没个正型。”
“我去年见她偷偷在隔壁村的水塘里捉泥鳅,结果被另一个神仙扛走了。但那神仙我没见过,不像是咱东尧的。是不是她相好啊?”
老汉:……
另一人推了刚才那人一把,“莫夫子教的东西你是忘得一干二净,说了不要编排别人,你倒好直接编排到人家师妹身上去了。”
“我也只是猜测,没有编排。”
老汉轻咳两声,掩去自己的尴尬,“别胡说八道。咱们这儿现在比京城都太平,你让人家怎么出手。再说了,人家平日里这么忙,就不能放松放松吗……我跟你们说话你们看什么呢?”
老汉见茶棚里的后生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后,就连倒凉茶的老板也是看着外面,连水洒出来都没注意。
见状,他也回过头看,瞬间眼睛都直了。
街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绝色佳人。杏眼桃腮,柳叶弯眉,眉目间似有万种风情。
她朝着茶棚里的人展颜一笑,众人的骨头都酥了。随后她款动莲步,走入茶棚,开口询问声音似山泉流水,悦耳动听。
“请问哪里有空房可以出租?”
话音刚落,毛头小子们纷纷上前说要带路,姑娘笑盈盈地向他们道谢。
这姑娘几经辗转询问,最后租下了九道胡同里的一间小平房。房东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见她孤身一人便有些好奇她的来历。
她说她是外省人士,名叫谷禾,因为不能生育,所以夫家休了她。家里人觉得她丢尽家族脸面,于是给她了一笔银子,将她赶出家门。
她说话时表情凄然哀怨使得房东大姐心生怜悯,当即认下她做妹子,让她以后有事可以来前面找她。
谷禾眼中带泪,感动不已。此后,她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因为人长得漂亮又懂礼数,脾气还好,很快就讨得一众人的好感。平日里她出去,身后都会跟着一堆小孩子。她也很喜欢这些小孩子,经常给他们买零嘴吃。房东大姐劝她省着些钱,她总说没事,反正自己花不了这么多,就当积德了。
房东大姐有两个小孩,一个六岁,一个刚满百天,丈夫有时候做生意好几天才回来,有时忙不过来,谷禾就会去她家帮忙照顾小孩。
这天她哄着房东大姐的小女儿睡觉,问道:“大姐,我发现咱们这儿的小孩子还挺多的。我一路走过来很多地方因为战乱都变成荒地了,大人都不多更别提见到小孩子。”
“多有什么用,一个个齁闹腾。”大姐将湿衣服晾起,“就拿我那大的来说吧,哪天出去满大街野,不是磕破皮,就是划烂件衣裳。”
“小孩子调皮一些也是正常的。”她笑道: “小孩子多证明咱这儿太平,他们闹腾总比战乱强。”
“唉,说的是呢。想想咱老百姓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我听我爹说我们家先祖那阵赶上仙魔大战。现在仙魔不打了,轮到咱们凡人自己打。那些皇帝将军今儿打这儿,明儿打那儿。你说咱小老百姓招谁惹谁了,赢了我们没有好处,输了就更别提了。”
大姐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完,泼掉盆里的水,将木盆斜靠在墙角晾晒。自己又坐在板凳上准备劈柴。
“其实咱们这儿早十年前也不太平。我那时候还小,听说敌军要打进来。我和我爹娘就躲到了东尧山上。”
“后来呢?”
“后来他们那帮人也没打进来,战事也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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