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已死,尔等还不降?!”
龙骑众将士甚至不用王诩吩咐,一齐高呼道。
三千精锐的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盖过了漫天大雨的气势。
雨下个不停,水滴落在双方的铠甲上,沉闷的咚咚声不绝于耳。
喊杀声在这一刻似乎消失了。
凉兵茫然地抬起头,目光聚焦在那杆大枪挂着的头盔上,纷纷面露惊骇之色。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平日高高在上的逍遥境强者,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呢?
“仍负隅顽抗者,杀!”萧九一刀砍倒眼前试图殊死一搏的凉兵,催动逍遥境的修为将声音扩散得极远。
“降!我愿降!”
伴随着兵戈落地的声音,一个凉兵高高举起了手。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校场内的凉军在短暂挣扎后,除了少量负隅顽抗被龙骑杀死的凉兵,余者都成了俘虏。
大雨一直在下,雨水顺着王诩层层甲胄灌了进去,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
他本可以催动天地浩然气蒸发掉水汽,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王诩翻身下马,扯下之前掩饰的凉军装扮,径直朝关押燕兵和百姓的牢笼走去。
地上很是泥泞,他走过的路留下了一个个脚印。
他手中烧火棍用力一挥,一个牢笼便被打开,他一连挥砍了许多下,打开了所有牢笼。
不过牢笼里的燕兵不复刚才的激动,眼神里的情绪很是复杂,而百姓则是怯怯地偷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血水、身披重甲的士兵。
他们的亲朋好友就是被这样打扮的燕兵杀死的,他们也是这么被抓进来的。
他们对燕兵,不再有完全的信任了。
短短不过几天,他们的生活已经被摧毁得面目全非。
王诩一把扯下头盔,他的易容还没有卸。
“你不是那个踹烧饼的凉军么?”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
“没错,我是那个人。”王诩说着扯下来易容,露出俊美的本来面容,“同时我也是本次突袭凉兵校场的指挥官,王诩。”
“王诩...”
此言一出,燕兵中有人露出了思索之色,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诸位先从囚笼里出来,今日大雨,我会为各位安排个安全保暖的歇脚地方。”他将手伸向一旁的冻得哆嗦的妇人,邀请道。
“家都没了,要歇脚地方有何用?”妇人推开了他递过来的手,“谁稀罕你们这些人渣的可怜!”
王诩怔怔地看着她,有些晃神。
“奸淫妇女,残杀百姓,也都是穿着燕军衣服的人干的,谁知道你说的真话假话,我宁可在这里死,也不想再被折腾进另一个火坑了。”她愤怒地瞪着王诩,“不怕你杀我,我全家十三口都被杀了,也不差我一人!”
雨水肆意流淌在她的脸上,她倔强地盯着王诩。
妇人的身后,有无数双同妇人一样的眼睛都在注视着王诩。
他们的目光炽热,审视着王诩。
他们无声地呐喊着,质问着。
军人保家卫国,可为什么我们要家破人亡?
军人奋力争战,可为什么作为友军的你们姗姗来迟?
为什么?
为什么!
在场百姓数千人,他们惨死的亲人便有数万!
数万冤魂!
死不瞑目啊!
王诩低下了头。
他没有辩解什么。
更没有用上位者的威严去强行镇压。
似乎真的是他做的不够好。
连日来他不曾合眼,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双眼已经悄然布满了血丝。
他握剑的手也因为刚才的大战而颤抖。
山河社稷剑被他狠狠刺进了泥泞里,剑光殷殷。
“我是王诩,燕帝第二子,凉国兴兵犯境皆由我杀死凉国皇子而起。”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所有责任,我一肩挑之!”
大雨中,少年执拗地站在那里。
他想起了嬴政说的那句话。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他沉默片刻,出言道:“不过先请各位找个暖和些的地方养好身子,再找我算账。”
或许是皇子的身份带来的威压,亦或者是什么别的,最终牢笼里的燕兵自发组织着已经熟识的同牢百姓进入了一个个搭建好的帐篷避雨。
宽敞而温暖的大帐中,柴火被烧得劈啪作响,众人的脸忽明忽暗,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咱们这么做,太过了。”一个满脸泥污的老兵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这位殿下看着年龄也就我家娃儿岁数,人家亲入敌营来探查底细,更是指挥着咱大燕有名的龙骑打了一场大胜仗...”
“你们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埋怨人家,人又不是他杀的。”
“他自己都说了,凉兵犯境跟他有关,怎么就不能算在他头上!”刚才的妇人闻言冷哼一声,“反正死得不是你家人,你倒是说起风凉话了。”
“老子家中世代参军!”老兵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一瞪眼睛就要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