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殿试放榜。
榜下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锦袍者不在少数,人群站着的很多并非是参与科举的考生,他们一举一动隐隐拒人千里,明眼人打眼一瞧便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皇城内高官的家仆,而他们侍奉的主子则都坐在后面的大车内,并不露面。
当然,也有一些小官或是颇有名望的商人选择抛头露面,亲自混进人堆里。
毕竟这是改制后的第一次科举,想来榜上有名之人定会被陛下重用,他们也算是提前交好。
大燕一向拥有榜下捉婿的好传统,能成女婿最好,不能成女婿也要与这些“饱学之士”折节相交,讲究的就是一个押宝。
若是真结交到了日后的大员,今日些许恩情,来日岂不是收获千倍万倍?
伴随着一张张大红纸被揭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排名靠前的考生笑着朝名次靠后的考生抱拳,嘴里亲亲热热地喊着“日后但求各位同年照顾。”
名次靠后的考生则是隐去眼中失落,笑着奉承“该是借您的光。”
那些刚刚还在冷眼旁观的家仆顿时纷纷围到了自家老爷早已挑选好的心仪对象身边。
他们一边自报家门,一边拉着考生的手便要走。
考生则是一边问着你家大人官居何职,一边笑着与周围同批考生打着招呼。
场面可谓是滑稽而热烈。
桓温早料到会有这一出,故而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
突然,喧闹一静,人们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了最后那张盖着大红纸的金榜上。
这张薄薄的金榜上标记的乃是一甲进士,而且古往今来一甲只有三名!
虽说如今改了制,变为六科,一甲也扩充为十八名进士,但是前三名和后边那些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可是陛下一个一个挑出来的,是入了陛下眼的千里马。
为官者最图简在帝心,而如今因为文章在陛下心里留下一笔的年轻进士们就在他们面前,一切只待金榜揭晓。
饶是马车内的大官,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桓桐则是死死攥住了弟弟桓温的手,她忍不住地浑身发抖。
自己的弟弟居然直到现在也没在榜上看到名字。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因为他的文章太过离经叛道,惹怒了陛下,将之彻底黜落;而第二种可能她光是想想就已经快要飘到天上去了,那就是自己的弟弟桓温就在这一甲中。
“放心吧阿姐,是我的就逃不掉。”
桓温目光平淡,拍了拍阿姐的手背以示安抚。
他心如止水,静静等待着大红纸被揭开的那一刻,那将是桓温自己的荣耀起点。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女子身上。
桓桐则是注意到自己弟弟居然破天荒地脸有些红。
常生也在静静等待放榜,身为军科考生的他同样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冰糖则是站在一旁,半分也不急。
饶是一旁天狼面露不耐,恨不得自己上去把大红纸揭下一看究竟,她也丝毫不动,稳如磐石,甚至还有闲心去约束躁动的天狼。
在操持了秦王府数月工作后,这个发于微末的姑娘终于被磨砺成了一个养气功夫不错的大管家。
当然,她一点不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昨夜吴有德派人递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常生,军科榜眼。
其中有无燕帝授意冰糖并不清楚,不过可以从中看出老太监是在有意地跟秦王府示好,当然也有自己主子平日里待其不薄的缘故。
万众期待之中,最后一张大红纸缓缓落下,是由礼部尚书梅执礼大人亲手揭开的。
顿时就有早就等不及的人凑上前去看上面的名字。
“新科进士一甲,政科状元,桓温!”
无数人的惊呼声中,桓温微微拱手。
马车中的大人物纷纷揭开帘子,朝这个官场潜力无穷的后生点头示意。
这些个消息灵通的老家伙们都知道梅执礼曾经召见过桓温,肯定是对这个年轻人多有青睐之意。
如今陛下更是将之御笔亲批为状元,如此一来更是要再多给上三分面子,指不定日后见面就要以同僚相称呢!
拳怕少壮,官场亦然。
而且虽说改设为了六科,但是政科无疑要压过其他科目一筹,再加上桓温是改制后政科的第一个状元,注定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在这种种因素叠加后,方有这如此震撼的一幕。
此时有小吏牵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朝桓温走来,桓温身披刚刚呈给他的紫色状元袍,徐徐上马。
青年人挺拔的身姿配上顾盼神飞的样貌,惹得在场众人纷纷为之惊叹,还有不少怀春少女为之倾倒,拉着一旁爹爹要去给她说媒。
桓桐站在大马旁边,望着弟弟眼含热泪。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咱们桓家日后就要高门大户了!
梅执礼则是轻笑一声,这小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有个不怒自威的官样子。
而后其他五名各科状元纷纷起身,朝众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