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帐内,眼下只有桓温与王诩。
“如此说来,你真不生他们的气?”王诩耐心听完桓温的汇报后,面露笑意,“要是心中有气无妨直言,孤给你做主。”
“真不生气,卑职想通了,他们二人是好心,只是卑职初来军中,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桓温并不是个莽夫,更不是个傻瓜,相反,他极为聪敏。
这些天的争吵固然令他感觉心情不顺,憋闷至极,可是当他静下心来跟秦王讲述了事情经过之后,回头来才品出了别样滋味。
听到桓温的话,王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
其实天狼和常生的刁难都是他默许的,甚至他在暗中还添了把火,不然二者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搞“窝里斗”。
要是桓温真求助自己做主,他是一定会训斥天狼和常生的,但同时他心中对桓温所认定的培养价值也会同步降低。
原以为桓温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想通其中关窍,但是他比自己预料的要出色不少。
“那就好,你们是孤的左膀右臂,文武和睦才是长久之道。”
“天狼粗中有细,常生沉稳干练,这些都是卑职需要学习的。”桓温微微拱手,“说到底,先前种种不快也只是政见不合罢了。”
“殿下,我们回来了。”
夜白衣拨开营帘,走了进来,当他看见桓温脸红扑扑的,顿时猜出了事情原委,笑着调侃道:“哦?小状元也在,挺好挺好。”
“夜宗主好。”桓温点了点头。
“既然人都回来了,那就共同讨论讨论这么多天也没商议明白的战略。”王诩转动轮椅,走到舆图面前,环顾众人,“哪位先来?”
“我先吧,反正我不懂战事,全当抛砖引玉。”
夜白衣嘿嘿一笑,走到众人中央。
“好,有夜宗主珠玉在前,何愁无人美璧在后?诸位要以夜宗主为榜样,尽管大胆说,只要不把天捅个窟窿就行。”
说话间,王诩已经给夜白衣让了半个身位,示意后者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欢笑,好不快活。
王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商讨军事要是都畏畏缩缩不敢说,那就失去了讨论本身的意义。
人多,想法就多,想法一多便可出奇制胜了。
王诩的想法是出奇制胜,但铁龙城并没有这种想法,他只图稳扎稳打。
在花费了一个月率军穿插进入凉国腹地并亲临战阵攻陷了一道凉帝的门户后,如今的他已经站在了凉国国都前的最后一道雄关。
此关一破,不日便可兵临凉皇城下。
“十日前,臣亲率燕军攻破陪都蒲城,阵斩一万铁甲兵士,守城将领孟林、苏毫率众负隅顽抗,皆斩。”
“另分兵五千,迁蒲城百姓归燕,望陛下协调诸郡接纳之。”
“臣有肺腑之言,不吐不快,望陛下明鉴。臣以为凉人燕人实则皆为人族,凉国覆灭,凉人便可为燕人,只需假以时日,唯盼朝堂诸公细细查之,勿将凉民视作猪狗,徒增仇恨。”
“此次定不辜负大燕军民万人之愿,将凉燕五百年恩怨画上句号。”
“臣铁龙城遥拜陛下,恭请圣安。”
随着军报的发出,铁龙城的心愈发疲惫了,这几日连番奔袭,让他不得不认清一个道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自己的确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
或许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亲自冲锋陷阵了。
注视着桌案上的燕凉版图,铁龙城的脑袋愈发昏沉。
他许久不曾休息了。
直到亲卫李瑾将他叫醒,铁龙城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思考军略的时候睡着了。
李瑾将衣架上的大氅拿来为铁龙城披上,随后将桌案上的油灯点燃,铁龙城看到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眼神中里有崇拜,还有一些心疼。
李瑾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铁帅,您歇歇吧,如今您已经三天不曾合眼了,即便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已经三天了吗?”铁龙城苦笑着反问,随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时间过得真快。”
铁龙城看了看李瑾,却发现后者的脸越看越熟悉。
“小李,军中有人传言你祖上颇为辉煌,平日吃穿不愁,而且老夫还发现你颇有文采,应该身负功名。说说看,为什么来参军啊?”
“其实属下当时只想参军报国,毕竟诗词歌赋再好也不能杀敌,更何况还因为表现出色被大人您编入了亲卫,属下更有干劲了。”
“虽说属下只负责日常消息传递,但是能亲眼见到大燕的辉煌时刻,属下自觉与有荣焉。”
铁龙城思索了一阵,微微皱眉。
“老夫见你样貌,倒想起了一位曾经与我一同共事朝中老臣,名唤李徵,你认识吗?”
“大人提及之人正是家父。”李瑾微微低头,脸上隐隐有些愧疚,“说起来我参军的事情还是瞒着家父偷偷跑出来的。”
“孩子,你太小瞧你父亲了。”铁龙城将暖炉旁的茶碗端起,抿了一口热茶,似乎缓过来了一些精神,“那可是原先的吏部尚书,要是他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