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白凝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白千山看着她心不在焉的脸,“阿凝,多吃点,胃是情绪器官,只有养好了胃,人才会开心。”
白凝心口一酸。
温修尘将她抑郁症和双向情感障碍的事告诉了爸爸。
这世上,也只有父母会在意你有没有吃饱饭。
她强撑着力气,又吃了几口。
心里都是卢鑫出现在医院的事,根本没注意,碗里的菜,是墨晟渊夹过来的。
男人眼底浮现喜色,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夹菜。
病房里放了张舒服的陪床,可白凝却有些惴惴不安。
墨晟渊晚上十点从医院离开。
白凝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一夜几乎没合眼。
手里攥着从商店买的水果刀,战战兢兢到天亮。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时,感觉有人站在床边。
她猛地睁开眼,握在手里的水果刀猛地挥了出去!
然而让她看清眼前的人后,吓出了一身冷汗,“爸……爸你怎么下床了!”
白千山的病号服,被顿挫的刀刃划开一道小口子。
他皱着眉,拿下她手里的水果刀。
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样子,“阿凝,你有什么事瞒着爸爸。”
白凝立刻摇头,“没有……”
可对上白千山审视的目光,她的内心无所遁形。
双手捂住脸,疲惫感排山倒海一样冲了上来。
“爸,我、我好累……”
从四年前到现在,她的神经极少有过歇息的时刻。
就算精密机器,也要偶尔断电重启。
何况是人。
白千山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头,“走吧,趁着现在晟渊对你看得不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等在外面稳定半年一载的,再回来看爸,爸又不会跑了,就在这等你。”
白凝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不停地往下淌。
白千山亲眼看着她给了温修尘肯定的答复后,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到二月二那天,卢鑫都没有再出现在白凝跟前。
她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太放松。
她不知道卢鑫到底要干什么,可她无端出现,准没好事。
墨晟渊一大早带着两个男人到了医院。
白凝警惕地盯着他,“他们是谁?”
“二月初二龙抬头,带两个理发师,给爸剪剪头发,做过手术的人,都要剪头发和指甲去晦气。”
白千山露出笑意,摸了摸头发,”正好,我这头发也长了。”
白凝没扫他的兴,将人扶坐到椅子上。
白千山的头发剪得很快,白凝摸着他半白的头发,目露心疼,“等出院了,我给你染头发。”
白千山借着镜子看着她,“我都五十岁了,长白发正常,衰老是正常的,人哪有长生不老的。”
白凝感觉心口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流窜出去,她抓不住。
墨晟渊看到她眼眶发红,联想到医生说的话,心有不忍。
“阿凝,让爸睡一会,我带你出去剪头发。”
白凝错开视线往门外走。
寂静的走廊没有人,墨晟渊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白凝走了一段路便停下来,“我不剪,出狱的时候已经剪过了。”
墨晟渊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那我们去逛街,你以前喜欢买珠宝,最近有一个品牌展览会,去挑你喜欢的。”
“下周就要给你的手做手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乱动,我们一口气买个够,好不好。”
白凝盯着手上崎岖的疤痕,忽然笑了笑,“又不是没经历过不能动的时候。”
她想起手指刚被压断的日子。
十指连心的痛,到后来彻底麻木。
她能看到换药时,神经发射而抽动的手指,却察觉不到痛意。
墨晟渊呼吸不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阿凝,欺负过你的人,都会付出更高的代价。”
白凝漆黑的眼底浮现一抹嘲讽,“那你呢?”
墨晟渊一怔。
“造成我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吗,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墨晟渊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怨恨,胸膛如同被刨开了。
他想说话时,白凝已经转身往前走。
两人没去逛街卖珠宝,而是去逛了附近的商超。
白凝想买些餐具回来,给白千山做饭吃。
他最近吃的越来越少,只有她做的蛋饼,会多吃两口。
正值周末,商超里人群拥攘。
墨晟渊推了个购物车,安静地走在一侧。
他时不时看到一些年轻情侣,女孩坐在车子里,笑容满面地指挥男朋友。
他的眼底浮现一丝羡慕,动了动唇,“阿凝,你要……”
白凝早在他张嘴时,转到另一排货架里。
墨晟渊心头的失落,就像过山车一样,直直俯冲而下。
他慢两步跟上去,看着她站在货架前,安静地挑选餐具。
她将两个盘子和饭碗放进购物车内,继续挑选别的。
墨晟渊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两人就是最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