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给车夫倒了一杯水,在他对面坐下,问他刘季可有什么话让他带回来。
还真有。
车夫说:“刘相公让我转告秦娘子你一声——”
“返家路程遥远,休沐只有一日,不想耽搁在路上,恐误了学习计划,还请娘子将下旬生活费用交与车夫大叔带来给我,我在书院一切安好,学习计划表严格遵循,很有进益,请娘子放心。”
秦瑶听完,一挑眉头,确实是刘季本人口吻没错。
又和车夫对了一些细节,确认无误,不是诈骗,示意车夫稍坐,走出堂屋去卧房取钱。
刚出来,就与大郎兄妹四双大眼睛对上,指指他们房间,回去练字去!
兄妹四人动动嘴唇无声的哦了一声,灰溜溜滚进房间,继续练字。
秦瑶这才进卧室,取了二钱银子出来,递给车夫。
拿了钱,车夫起身就要走。
秦瑶家中没有男人,多待惹人闲话。
况且今天出发得就已经晚了,沿途路上还有要去镇上、县里的村民们在等他的牛车,不敢耽搁,即刻启程。
秦瑶站在家门口,目送那辆牛车快速使出村庄,嘴角客气的微笑压了下去,一双眼眸暗沉沉。
村里家家户户的稻都收干净了,田地空了出来,成堆的稻草往家搬,有些搬不完的就先堆在田里,用的时候来取。
秦瑶选出一些晒得比较好的稻草把家里几张床全部重新铺了一下。
旧稻草扔掉烧火,新稻草铺上,垫在床板上,再铺一层棕垫,最后铺被盖上被面,躺上去松软暖和。
近来夜里凉,这下就不怕冷了。
稻草还有剩,闲时忙完了地里那三分地,秦瑶和家里四个孩子又编起草鞋来。
这次不是卖的,自己穿,编得特别结实细致,秦瑶给自己弄了一双不带跟的草拖鞋,四娘瞧见了喊着要,秦瑶又给她也编一双。
小姑娘拖着鞋子,踢踢踏踏在家里走来走去,光着脚丫子,时不时打滑把拖鞋飞出去一只,单脚跳着过去捡鞋,一双拖鞋自己能玩大半天。
大郎和二郎看着眼馋,不好意思让秦瑶帮忙做,自己学着编了两双四不像,穿半天就散架了。
最后,秦瑶一人安排一双,这才罢休。
兄妹四个把拖鞋当成了宝贝,平日里不穿,整整齐齐摆在床边。
等到夜里吃过晚饭,秦瑶喊他们去洗漱时,
连续好几天热情不减,秦瑶耳边全是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
直到一场秋雨落下来,气温突然转凉,兄妹四个这才稍微消减几分热情,乖乖穿上长袜,换上布鞋。
秦瑶家也学着村民们垒了个稻草垛子,堆在后门外的茅房附近。
从刘大福家学来了喂马的方子,用稻草加草木灰沤草料。
先将稻草剁碎,然后从灶孔里扒拉出一筐草木灰,又找一个不用的空缸,稻草碎倒进缸里,每隔一寸洒一层草木灰碱化,一般沤一个晚上,次日一次喂完。
因为弄起来麻烦,秦瑶隔一星期才给马儿添点不一样的营养元素。
为了老黄,秦瑶早上上山砍柴为过冬囤柴时,还会把大郎也叫上,她在山上砍柴,大郎在山下割草。
一般的草要剁碎,然后和特意买来的高粱混合在一起喂马,刘老汉偶然见过一次,大呼奢侈。
但效果也是喜人的,老黄身上秃掉的地方慢慢长了回来,看着越来越俊了。
干活也有劲,偶尔秦瑶要去采石山,会把它牵过去运石头,人家撒开蹄子跑得可起劲。
又因为长得高大,村里小孩见了老黄都害怕,远远看见就会提前避开,除非马上有人。
秋意渐浓,山上的青色一点点褪去,染上了金黄。
大郎近来有点躁动,时不时就要拿秦瑶给他做的弹弓和小弓出来耍一耍,早早出门去,午饭前才回。
问他干什么去了,就说是在山脚下练习弹弓和弓箭,而后睁着一双大眼,期待的望着秦瑶。
秦瑶起先没反应过来,好几次后,听见有人说下河村杨家的已经进山了,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过今年秋天要带大郎进山狩猎。
这小子眼看着山上树叶都变得金黄,承诺人却一点都没想起来的样子,难免心急。
倘若是二郎或是四娘,早嚷出来了。
可这是大郎,心思敏感又懂事,看秦瑶不提,觉得她是不想或是压根就忘记了,这才有如此别扭的行径。
“幼稚。”秦瑶轻笑一声,随即想起来,人家确实是个小孩,可不就幼稚嘛。
一锤子将一米长的粗钉打入石缝中,“轰隆”一声巨响,一大片石块从崖壁上滑落下来,看得围观众人心惊不已。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儿看见这样的场景,但每一次刘柏等人都能感受到山崩地裂般的恐惧。
明明他们已经退到安全范围,山石齐齐跌落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又往后退去。
巨响声停下,秦瑶检查一遍山崖,又把编织好的麻绳网挂在打了钢钉的钩子上以防细碎山石滚落砸伤山脚下的采石工们。
一切检查无误,这才攀着长绳返回山顶,从背面山坡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