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飞,寒风呼啸。
回去的路上,黎焕没有车了,形单影吊地行走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想起身处险境,生死未卜的唐俏儿,想起沈惊觉满头鲜血,身中一枪,竟然还要去找唐俏儿,那义无反顾的身影。
黎焕布满薄茧的手,颤抖地捂在心房处,那里莫名地跳动得厉害。
“呃——!”
突然他太阳穴暴裂般剧痛,眼前昏黑,双腿发软跪在雪地中。
那种痛,钻心钻肺,眼珠暴突,鼓胀,像要冒出眼眶一般可怖!
他大口大口喘息,手不停颤地摸向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那个隐藏的药盒。
先生告诉他,里面的药,能让他平静,能让他不再痛苦,能救他的命。
结果,他一下没拿住,药片掉入白雪中,眨眼不见了!
黎焕脑中嗡嗡作响,颤栗的双手慌忙在雪地里摸索,从不曾如此惊惶。
头痛,愈演愈烈。
为了缓解,他脱光了上衣,将布满伤疤的肉身埋入雪堆,用刺骨冰寒缓解痛苦。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有奇效!
渐渐的,黎焕睁开攀上红血丝的双眸,虽然脏腑揪紧,头部隐隐作痛,但相较之前,已经缓解了不少。
他面色惨白,刚穿好衣服,手机响起。
见是慕雪柔打进来的,黎焕目光透出厌烦,和一丝踌躇。
又响了半天,他才接起,缓缓贴耳。
“黎焕,听说你叫了支援,怎么,你出事了?”慕雪柔声色冷漠无温,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黎焕目光闪烁,沉声,“嗯,车没了。需要车回去。”
慕雪柔狐疑质问,“车没了?哪儿去了?”
“被沈惊觉夺走了。”
慕雪柔难以置信,“什么?!你没阻止他?你任务失败了?!”
黎焕心口一阵窒涩,竟鬼使神差的,前所未有地说了谎:
“先生没让我要他的命,我撞废了他的车,跟他搏斗,他夺走了我的枪,开枪打伤了我。”
慕雪柔沉默了一下,似乎是信了。
毕竟,沈惊觉可曾是军校第一,武力值爆表。
黎焕打不过,合理。
“手底下的人已经过去接应你了,但你这次失手,后果很严重。回来路上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先生交代吧!”
说完,女人无情地挂断。
黎焕仰望寂夜,深吸了口寒气。
几番思量,他慢慢抬起手,朝自已的左肩,开了一枪。
无瑕白雪,被一滴滴鲜血染红。
黎焕额头痛得泌出虚汗,神情却毫无痛苦,反而心笃意定地抬了下唇角:
“这就是我,给先生的交代。”
……
沈惊觉拖着重伤的身躯,跟随肖队长及救护队探入山林深处。
“沈总,您脸色太差了,真的不要紧吗?”
肖队长见他脸上全都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夸张,不免担忧,“唐小姐我们来找就行了,而且林秘书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人手肯定是够的,您还是下山等消息吧。”
“不,我要找到她。”
沈惊觉眼前一时清晰,一时模糊,麻木地向前走,“这是我欠她的。”
“唉,您二位,想当初可是咱们盛京出了名的模仿情侣,怎么就弄到如今这步了呢?太可惜了啊……”
沈惊觉抿紧极淡的薄唇,低垂着头,一步一深的脚印,仿佛也在他心坎上烙下一个个沉重的印记。
满腔的晦涩情绪,在这冰天雪地里,无声无息地闷爆,炸得脏腑生疼。
哪怕他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认——
他后悔了。
寻找小白鸽,固然重要。
可若代价,是让唐俏儿深陷危机,生死未补……
“肖队!这里发现了登山者的足迹!”有人激动地呼喊。
沈惊觉消沉的眼神陡然锐利,率先奔赴上前,看到脚印,他一眼便认出是女人的足迹!
除了唐俏儿,不会再有旁人!
“我们寻找的方向正确,她走过这里。风雪这么大,按步伐长度和行进速度计算……她不会走太远。”沈惊觉压抑到极点的心情稍稍纾解,声音微颤。
“可是脚印到这里就不见了,应该是被大雪掩埋了!”
肖队长皱眉,忧心万分,“而且这一路,咱们一直在呼喊唐小姐的名字,这么多人叫她,她要在附近应该听得到啊!”
沈惊觉嗓音低沉,“风大雪大,声音被吸附、吹散。俏儿未必听得见。”
俏儿。
他脱口而出,连他自已都未发觉。
“就怕唐小姐昏倒了,受伤跌到了哪里,失去了意识那就完蛋了!这么冷的天,是会冻死人的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都提着。
不是肖队长乌鸦嘴,而是这是有可能发生的残酷事实。每年在岐乐山里都会死一两个人,山林凶险莫测,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分头找。”
沈惊觉望着漆黑的丛林,极度的恐惧与不安裹挟着他震颤的心脏,“找不到她,我绝不会离开。”
肖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