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了本事 , 小阈考才深深体会到了这门功夫的厉害一一实际上 , 周至成的案子他已经调查再三 , 无论私通倭寇还是言辞牵涉建文余孽 , 都算证据确凿 ; 柳孟景无论从何处着手 , 小阁老都能义正词严 , 喷得他上天无门 , 决计没有翻身的余地 。
一一可是没想到吧 , 柳学士弹勋了一大堆 , 居然压根就不提案子的实际情况 !
不提就是没破绽 , 不接就是没伤害 。 一堆空话绕来绕去 , 只是咬死了他们狂妄越矩的罪名说事 , 根本不涉及周至成半句 。 一言蔽之 , 抓住一点 , 不及其余 ; 周至成有罪无罪我不管 , 但你们胆敢无旨行事 , 那就是对皇上的态度有问题 !
对皇上的态度 , 就是大是大非问题 ; 在大是大非问题面前 , 你还敢跟我谈犯罪事实 ? !
小阈考迅速领悟了这个打法 , 但刚一明白这个打法 , 肚子里立刻就是一股子酸水涌上来 !
妈的 , 站在干岸看船翻 , 袖手旁观不沾泥 , 天下竟有比我还要厚颜无耻的人 !
但即使柳学士再厚颜无耻 , 小阈老也是无可奈何 。 琉璃蛋能留名史册 , 不沾锅的功夫当然天下无敌 ; 他今天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出言弹劾 , 本就预备好了一切尺路一一翰林学士不预外务 , 不懂案子很正常 , 可以理直气壮的绕过具体细节 ; 而学士乃朝廷近臣 , 关心关心官员对皇帝的态度 , 又有什么不对 ?
处处算计处处精 , 嘻得小阈老回不了话来 。 等到柳学士发表完他长篇大论却又空洞无物的论调 , 小阁者只能硬憋出一句
“ 周至成大逆不道 , 我们是上愤君父之慨 , 哪里像你这样吹毛求疲 ! “
“ 愤君父之慨 , 就能逾越高祖皇帝的法度么 ?“ 柳学士轻轻道 :“ 圣上以仁孝治天下 , 所思所想 , 必然都是光大高祖皇帝的遗德 。 小阈者自作主张 , 在下不敢苟同 。“
说罢 , 他微微而笑 , 遥遥向御座上的飞玄真君拱一拱手 , 虽然话中阴毒刻薄之至 , 外表却依旧是温文尔雅 , 春风拂面 。 而真君盘坐看戏 , 此时也不觉展颜而笑 , 大为开怀一一他当然看得懂琉璃蛋阴损狠辣的深沉心思 , 但既然没有牵扯自己 , 那当然是下面扯头花扯得越为高明 , 上面看得就越是兴奋嘛 。
撕得好 , 撕得好 , 可以再撕响些 !
可惜 , 在场看戏的绝不止他一个 。 那该死的叮咚声又响了 :
【 考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还龄个牙在那儿乐呢 。 】
真君的笑容有点僵住了 。
【 不过琉璃蛋倒真是名不虚传 , 居然能搞得闫东楼都下不来台 , 也算是天下独一份的功力 。 嘿噱 , 要么就是春秋大义 , 要么就是祖宗法度 , 处处扫着考道士的大招牌处力压政敌 , 又会碚人又会整人 , 自己手上还不沾半点泥污 ; 这泥鳅一样的身段 ,
无怪乎将来能位列内阁 。 要不是被本朝的神剑给剥了脸皮 , 怕不是还真要靠这手不沾锅的功夫垂名青史了 。
这种贱人当然是很好用的 , 考道士后来选他入阈 , 未尝没有借他来整人的意思 。 但是吧 , 考登也是太小瞧琉璃蛋的不沾锅功夫了一一琉璃蛋在内阈混了几年 , 基本方针是逢君之恶坏事做绝 , 道德下限比闫党那群类人生物还低 ; 除此以外就是磨练文笔 , 反复修改日记 。 等到考登一蹼腿走了 , 琉璃蛋告考还乡之后 , 直接把精心撰写的日记统统印刻发表 , 鼓动门生大肆宣传 , 将锅全都扣到了飞玄真君头上 , 自己轻松洗白 , 转身立牌坊去也 。
一一妹愚到吧 ? 考登装了一辈子圣君仁主 , 让闫分宜许少湖背了一辈子的黑锅 , 临了了居然被这札楚楚可怜的盛世考白莲给坑到了地沟里 。 打了一辈子鹰 , 叫麻雀啄了眼呐 !
所以说 , 正经人谁特么天天改日记啊 , 寒磋 。】
一击中的 , 刺心剜骨 , 飞玄真君 …... 飞玄真君当时就有些绪不太住了 !
他面目扭曲 , 鼻喘粗气 , 活似在喉吵中憋出了个大的 , 但大庭广众之下 , 又实在不好发泄 , 只能硬生生咬牙不语 。 只是心中狂潮翻涌 , 恨不能立刻抓起手边的森槌 , 劈头础下去 !
一一他妈的 , 欺天啦 !
下面虽然唇枪舌剑 , 眼角余光却始终盯着台上最终的裁判 , 眼见皇帝的表情古怪好似便秘 , 双方的心中立刻就起了波澜 。 尤其是小阈者落于下风 , 更是忐忑开安一一为了避嫌起见 , 闫阈考许阈考都告假在家 , 没有参加这次庭议 ; 设或被姓柳的扣一个儒越的帽子 , 自己还真是难以还手 !
在这样的窖境中 , 小阈考只能咬定 “ 吹毛求疲 “ 不放口 , 还要厉声反驳 , 以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