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及辽东深山 , 还可能有尺寸足够的参天巨木 。
换言之 , 如果真要砍伐巨木建造大型船只 , 也只能派人到这种地方亲自勘探取材 , 然后再开辟山路填平沟渠 , 派民夫一路拖拽入京一一且不说这一方巨木沿途运输的惊人开销 、 征发劳役耗费民力必定多有死伤 ; 就是政治上的微妙压力 , 也委实万难克服 。 既然 “ 只有 “ 这两处有大木材 , 那彼此占用的份额可就很难划分了 : 皇室也还指着这些木头修宫殿修陵墓呢 。
果然 , 闫阎者又补了一句 :
“ 先前禁苑失了火 , 老臣还想着设法补修上 , 只是这几日忙昏了头浑然忘了 , 倒是世子费心想在前头 。 还是年轻人有担当 。“
要是先前还有点模糊 , 那现在满殿都听出来了闫分宜话里话外的阴
阳 。 只能说老臣毕竟是耆臣 , 官场历练了几十年后锋芒内敛 , 拮坑也拮得毫无烟火气一一什么叫 “ 有担当 “? 年轻人心心念念只想着砍木头造船耀武扬威 , 他这个老臣却是忙昏了头也要记挂着给圣上修园子赚体面 ; 相形之下的反差何等之强烈 , 无疑是向飞玄真君释放了一个鲜明之至的信号 :
不懂事的年轻人知道怎么体贴君心吗 ? 还得是闫分宜这样的老 baby 才晓得疼人呐 !
所以 , 轻飘飘抛出杀手铸后 , 闫分宜压根没朝世子看一眼 , 而是径直望向飞玄真君 , 等待着胜利结算 。 以他与圣上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 , 皇帝在维护自身利益上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 所以很可能会出手敲打不知轻重的穆国公世子 , 巩固他闫阎老的权威 。
但出乎意料 , 皇帝明显犹豫了片刻 , 却居然一语未发 。
闫阎者 : ?
就在这要命的一个迟疑里 , 世子抓住机会开口了 :
“ 阈考的错赞 , 我只有惭愧而已 。 但我也并不敢打云贵的主意 , 只是听工部侍郎闫东楼说起 , 似乎可以从海外的豪商手中买木头 。“
闫阎者 : ? !
闫阎老一脚踩空 , 登时怒从心起 , 真恨不能立刻飞回去唾自己那个败家儿子一口一一什么劳什子的 “ 海外豪商 “? 他这个做亲爹的都还一头雾水 ,
这姓穆的居然就先晓得了 ! 老子是叫你去私下打点打点关系不要搞得太僵 ,
公对公私对私两样要分明 , 但老子可没教你整个人都贴过去 !
奶奶的 , 成何体统 !
当然 , 这就有些冤枉小阁老了 。 小阎老或许在世子面前提过一嘴与海外商人的往来 , 但从中发挥出什么买木材的主意 , 却来自于世子的自我发挥一一他总不能拈着本世界大航海史说现在东南亚的贸易活跃得很大大的有钱捞 , 所以看来看去 , 干脆就请熟悉海贸的小阎老来背这口大锅 。
至于闫阎老回去如何与自己的亲儿子算账 , 那就不在世子考虑范围之内了 , 他又解释了几句 :
“ 数十年前 , 泰西的英吉利人 、 荷兰人 、 葡萄牙人等以坚船利炮在天竺开辟了拓居点 , 买卖香料 、 布匹和各色宝石 , 获利颇丰 。 天竺气候湿热 , 植被众多 , 参天巨木比比皆是 , 大可以取长补短 , 应付现下的需索 。“
大安远没有满清的封闭腐化 , 在场的重臣们保守是保守了些 , 但对东南亚及天竺等地的气候物产还是颇为熟悉的 , 所以心下稍稍琢磨 , 居然也看不出什么破绵来 。 倒是飞玄真君沉吟片刻 , 缓缓发问 :
“ 工部买来是要造战船的 , 他们也肯 ?“
世子恭敬道 :“ 商人惑于重利 , 当然愿意卖 。 沿海就有不少船商买英吉利人的木材 , 只是规模太小 , 不成气候而已 。“
大航海时代是资本主义最为纯正 , 最为原始的起点 。 在这种蛮荒混乱的时代 , 愿意抛家弃子顶着十分之一的生存率出海奔波的行商无一不是最狂热最魔怔的利润追求者 , 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绝对愿意卖出自己的绞索 。
而诸多海商之中 , 英吉利人又尤其是资本主义利润机器的佼佼者 , 行走在人间的资本欲 . 望化身 , 绝对可以算得上此世界全部之恶 , 能让撒旦都改名叫小撒的绝世高手一一欧洲人对天竺的觊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荷兰人法国人甚至布局得最早最缠密 ; 但一番龙争虎斗下来 , 为什么偏偏是英吉利人渔翁得利 , 获益最大 ? 一一因为事实雄辩的证明了 , 论起搞殖民主义烧杀抢掠做生意毫无下限 , 我带英不是针对谁 , 在座的各位都只能算垃圾 。
这种资本的活化身非常可怕 , 但只要银子给够 , 它也的确是什么都愿意卖 , 什么都能卖 , 什么也都敢卖 。 实际上 , 木材贸易一直都是英占天竺重要的利润来源 , 英国倡为了扩大出口在天竺滥砍滥伐 , 砍下的树木无法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