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寻根”、“飘泊”是多么的遥远而与我无关,怎么现在成了压在心头的大山?洛可嘉也罢了,申家四口和洛妈洛爹只觉得脚下一空,仿佛凡落足处皆非实地,虚空荒芜。
洛妈已经意识到了另外一个不妙处:“三十年后,大家如果在亚麻国扎下根来,孩子们只会说英语,不会说母语了怎么办?Osichole完全不认可华夏文化怎么办?”
轮椅上的洛可嘉摸着膝盖上的一大一小陷入沉思。要想保留老规矩,老传统,我们必须要做出仪式感,庄重肃穆,让孩子参与。例如祭祖,春节,冬至,夏至,端午,清明,重阳。如果随随便便地自己都不严肃对待,你怎能指望孩子们把传统当回事?
另外必要学会写毛笔字,洛可嘉决定从自己开始改变——只要胳膊能提起来,就要开始恢复小时候的大字训练!这不仅是做给孩子看,更是对自己优势文化自豪。古琴就算了,估计自己没那细胞,但是围棋自己是有段位的——业余三段。小学二年级他考过了儿童五段后就放弃了晋级,仅暑假寒假时打打谱,观赏一下电视围棋赛讲解。到大学三年级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业余三段水平——这肯定是低估了,如果好好准备准备对阵业余五段选手大概也能打一打。
因工作学习太忙,围棋就放下了。现在时间很多,可以计划做起来,让小朋友们也加入这全世界最高端的棋道。
和会说普通话的亚麻苗裔老头儿分开后,大家陷入了沉默,一种背井离乡后的身份危机开始显现。洛可嘉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膝盖上的两个孩子身上,教育不能退让!兴趣爱好我来,但是老妈,你是小学老师,唐诗宋词传授这个任务必须担起来!
首先要当个背书机器,慢慢还要会自己写诗填词编曲古文写信……
在一家华人开的杂货铺里大家惊喜地发现了笔墨纸砚——要么都是国内淘宝低档货和次品,要么都是死贵死贵的尖货。但在他乡遇到这个,一阵酸楚从洛老爹内心升起,仿佛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
洛妈是洛可嘉毛笔字、硬笔字启蒙老师,家里也收藏了几百本字帖,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也带到了亚麻国,现在搁在地下室某个角落里。洛妈抚摸着黄色的毛边纸和白桑皮纸有些恍惚,好像丢了什么东西突然又找到了似的。
洛可嘉坚定地道:“买两套笔,一刀毛边纸,一刀半熟宣纸,一大桶墨,一只石砚台。”他的眼中出现了空间里的树叶形制砚台,如果能真有那么一整套书桌、椅子和石砚就好了……然后甩甩头,把这不切合实际的念头抛开。
Mandy看中了一套白底青色千里江山手绣旗袍——为什么杂货店里会出现几十件这个衣裙,作者君表示也不清楚——于是洛妈也买了一套红色的喜鹊闹春。死贵死贵,每件近万元。
在国内也从没看你们穿过这个,跑国外反而要穿了?男人们表示不解。
小申问涂敏要不要也来一件,被涂敏扔了个大白眼过去。洛妈左看右看,又取下一套蓝底白梅红杏手绣旗袍在涂敏身上比划比划,说,这件阿姨送你了。
涂敏和小申拼尽全部口才、竭尽洪荒之力也没抵御住洛妈一人的镇压,于是女人们一人捧着一套旗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杂货店。小申注意到老婆抱着她自己的旗袍久久舍不得放手,不由得神色一黯。
捐钱一时爽,唯独没有考虑到老婆女儿的需求,小申不自在起来,但出于大男子主义习惯,他并没有给涂敏一个深情的拥抱,说什么“旗袍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且放心”。
事情是做出来的,不用口头说。
走得时间长了,你会看不到满世界的绿,自动屏蔽。
嵊蓝轻松地走在队伍最前方,班级里的同学们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了,最傲慢最活跃的猴子和蛙女也开始收缩活动半径——能不多走一步,就一步不迈,手里拄着叶络拐杖虽然方便,但也重啊。
甚至说话的人也少了,拖拖拉拉断断续续的队伍好似败军,衬托着这个世界愈发安静得无聊。半夜三更地长途跋涉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孩子们想聊天也找不到话题,平时根本也没太多交往,总不至于用拐杖指着脚下对同桌说,咦~这片叶子好好看,比刚才那个绿,让我戳一戳看破不破……
这就是植物人的日常。
圣树的树叶肥美多汁,吸掉一大口,就能管好几天。如果你牙齿够硬,或许能嚼嚼叶渣——奇怪的是,你能咬下一块肉,但却根本嚼不碎,也就咽不下。但要吐掉渣,又多舍不得!到最后,嘴巴都嚼得干裂了。
于是孩子们脸开始横着长,个个都有着嘟嘟的大脸盘,圆滚滚的像银盆,只有嵊蓝能够不吃不喝。
现在洛可嘉自己有了一颗大树,一魂三生的老三有了立足之地,繁茂荣盛,使嵊蓝对这些破叶子肉肉完全没有饥渴感。
一百年观察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嵊蓝的与众不同,但没人多嘴问。
植物人没有好奇心,究其原因,大约是他们没有生存压力!新生陌生事物基本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突发情况,没有新鲜事。除了自相残杀,没有娱乐。
安全幸福富饶的世界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