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风清云淡。
淳化坐在天狐曾坐过的位子上,借着月光左看右看研究这桌椅。
这是一张条桌,色泽像是花梨,纹路又像金丝楠,没有节点或虫点,金光闪闪,形制规整。而椅子则是纹路繁多、雕刻复杂,有兽头雁翅鱼尾等装饰。这套桌椅都经过法力加持,就算是大妖王坐下去也摇晃不了分毫。
淳化说,“这套桌椅也太炫了吧?比我空间里的那套高档多了。至少都是经过法力加持的行货——说不定是太上老君亲自指导金角做的毕业设计。”
嵊蓝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声不吭,小红鸟忙着吃瓜子,哪有空随着他做艺术鉴赏?
淳化说:“这套茶具也不错!汝窑白瓷的变窑壶,雨过天晴的薄胎开片大肚杯,嗯,这茶也好,有清心提神益寿延年之功效,可比万年枸杞叶。”
他摸着高脚盘说,“好像是德化羊脂玉的高脚白瓷龙纹盘,胎厚纹宽,怕不是两千万年前的老货?比如今外面滥大街的货要古拙大气多了,只是这里有条裂纹,补过了好像?”
淳化将瓜子全翻倒在桌面上,小红鸟很愤怒地叫了几声。淳化反驳说,“哼,光知道瓜子!你才不懂呢,老君的徒弟拿出这么一件破玩意儿来,不合身份啊?体面何在?道尊座下这么不讲究?”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细细地沿着瓷盘的小裂缝摸索着,可惜地叭叭嘴。
没人理他。嵊蓝在提炼仙灵气,这是每日天亮之前的功课。
淳化找了块矸玮国四大家族赠送的抹皮肤的保湿霜,捏着兰花指,用一块细麻布将茶壶、茶杯、高脚盘挨个儿保养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进桌子的暗格里。然后一秒钟后,桌子椅子茶水全部消失在空间之内。淳化伸手摸了一把,将空间里的鱼骨头给扔了出来。小红鸟欢呼一声,瓜子也不要了,将大海鱼的丈二骨头一口吞下。
淳化说,“你那么爱吃鱼,可惜没有跟我们去大海……我们捞了好多鱼,甚至还有龙。”
小红鸟打了一个嗝,根本没有注意到淳化提到了龙。
“所以你们把那八条龙给提前吃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淳化面前响起。
淳化看看这位,眼睛灰黑看不到眼珠眼白,方脸剑眉,阔鼻狮口,黄发乱糟糟的,黄须却相对整齐。祂身穿一套兽皮短袄,手里捏着一根树枝,上面还挂着一片火红的叶子。从树枝上传来浓烈的神威——那是比人参果树更浓烈的神威。难道是……
淳化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僵硬地作礼:“淳化拜见仙长,请问仙长是……”
那人说:“你要倒霉了!连玉帝的东西也敢贪?还不快快将八条幼龙交出来。”
你是来讨债的?
淳化说,“八龙早就自己走了,在斗贝姥时我陷入三重幻境,虚实不知,真假难辨。那八龙可能也陷入了幻境,跑到天上去了也未可知。”
那人冷笑,“这话也只好去骗鬼,须骗不到我。”
淳化嘴硬,“这就是事实,你要觉得我在说谎……我也没办法。”
那黄发黄须重瞳的仙长说:“或者你赶紧再去抓八条龙仔子就没事了。”
淳化天真烂漫地问:“他们犯法了吗?总得有个罪名吧?”
黄须人说,“你就装吧。下次来找你说话的人未必有我这么态度好。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若日后出了事,莫谓言之不预也。”
淳化说,“哪怕是玉帝在前,说破天去也得讲道理呀。八条小龙只是帮我拉车的,现在他们偷了车跑了,我上哪去找他们?那车是东华帝君的,如果祂老人家要我赔的话……”
黄须人冷笑着抱着胸,看他如何说下去,你敢编排东华帝君?大概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淳化机灵地说,“反正我也赔不起。但既然十大天帝把车赏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东华帝君也不缺这点儿三斤四两的。”
黄须人笑,“算你小子狠,连东华帝君都没放在眼里?”
淳化说,“您这话说得奇怪,您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帝君坏话了?您省省心吧!祂老人家明识万里,怎么可能被小人挑拨离间所迷惑?”
黄须人说,“说不定小人得了势,帝君也没办法只好杀了你以谢天下?”
淳化撇嘴,“说得好像你知道帝君的事一样。这位仙长,天下大事多得很,帝君很忙,没空理会我这种小虾米。”
黄须人冷笑,“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已经不是小人物了。从踏平万寿山,硬顶道德神龙开始,一气灭杀几万散仙,在矸玮搞律法治国以规范仙凡,又下海捞走了龙女,收服了定海神针、还杀掉贝姥,吸干赤脚大仙。如今还差点火炼天狐——能干出这么多大事的低阶小人物,真正是亿万年来所仅见了。身上还有异界的气息……你很不简单啊。”
淳化得意地说,“过奖过奖,我倒不觉得如何了不起。”
黄须人说,“十大天帝和太上老君都看上你了,你却不急不慢——让我看看你们的业债数量。”
淳化一把将嵊蓝揪了出来,嵊蓝施礼道:“嵊蓝拜见哥哥。”
那人笑,“你知道我是谁?”
嵊蓝说:“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