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洛说,“那怎么办?马婆婆,我也快死了,洛家很快就全是他的了……可嘉从小享受锦衣玉食,这点子苦总是要吃的。只能乞求上苍让老子多活几年,看着可嘉嫁人……”
三天后,洛老公爵在梦中离世,洛世子全面掌握大权,同时小公主可嘉因悲伤过度而病危。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月色下的商队整队待发,马匹踏着阴影,嘴里嚼着黄黑豆,城门缓缓打开。
看着商队举着火把远去,城墙上的洛小公爷长长地舒了口气。晋安城方圆不过十里,人口不过百万,地处高丘,易守难攻。只要洛家不反,关起门来当土皇帝,京城睁只眼闭只眼也算了。如今洛家唯他独尊,终于熬出头了。
不易啊!明枪暗箭之后,晋安是我的了!
一条淡淡的身影凑上来问:“就让她们这样离去吗?那个马道婆年纪大了,功夫比当年弱了十之七八,小的一两刀就能斩杀!”
小公爷说:“老爵爷饶了我不死,自然要这个人情落到妹妹身上。身为新公爵,怎能变脸那么快?但愿人长久,永世不相见了吧。”
那条人影说:“就怕小女孩不懂事,到处乱说话。”
洛小公爷不再开口,那个人影说:“爵爷,我去去就回。”他化身灰雾,直扑商队核心大车。
黎明前的阳光照亮了地平线上空,山脉的暗影黑而不凝,灵动的树影反抑着最后的月光,清新的风送来大山的余味。
洛小公爷眯着眼看向那还在空中舒展飞翔的影子,刀光如同星光般从他手中亮起,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高手……但期待中的激烈战斗并未发生,车队依然平静地前进。
小公爷脸上刚冒头的笑容凝结,刚刚那刀手的尸体被“蓬”地扔在了大路正中,马匹、车轮将它辗成了破烂。
一条蛇忽然出现,盘在尸体上,回头和小公爷对视了一眼,嘴角上扬,露出尖尖的巨齿。
一个寒战将小公爷心神凝结成冰。
黑暗中那条蛇影倏地靠近洛小公爷,轻吻之,再远去,响亮的“嘶嘶”声划过不知所措的卫士耳膜,仿佛在笑。马道婆或者果然老了,但是她们搞到了一条神蛇。洛小公爷摔下城墙。
当可嘉小公主到达京城,出现在老皇妃弟弟府内时,消息传来,晋安新公爵洛某偶感风寒,药石难安,已经追随老公爵去了。
洛可嘉小公主哭着说,“哥哥命薄,还是无福消受这爵位啊。”此诛心之论。
老佛爷忍住了笑,说:“莫哭,亲爱的。谁说咱们女子就不能袭爵了?好好读书习武,立下显赫战功,这个有史以来首个女公爵的荣誉我给你争取一下!”
洛可嘉小娃娃用力点头!
——老佛爷,您就擎好吧!我一定给咱们女人争一个与男人的平等!
老皇妃哈哈大笑!
洛公讳可嘉者,天启二年进士及第。公性豁达、有任侠气,好大言,好戏谑。
鹿鸣宴上,诸公皆唯唯,战战兢兢,独公恣意酒肉,大呼须痛快尽兴。诸同年皆侧目。
公举盏穿梭三甲席前,指状元文震孟曰,此名相种子也,不愧征明公曾孙!
酒至半酐,又指传胪张天麟曰,此一代人杰,真名士也。
至于宴入佳境,公放浪形骸,独指傅冠、倪元璐、陈仁锡三人曰:虽未必得时,却得美名美谥。
公至晋川为县尊,无惧民风彪悍,屡微服出巡。常流连古迹,好碑林,多宿寺庙、道观。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者皆能与公笑饮市集,乃至北地马贼无有不曾与洛公共醉者。是以洛公于绿林中得享大名,如大寇练霓裳、傅青主、天山七剑者与公常有礼物书信往来、不吝诗词歌赋唱和。其余大寨皆服其气度,洛公凡有片纸到处,无有不遵者。
然士林皆耻其无状,引为笑谈。公独不改其行,言曰:天高皇帝远,只税收上来,其余不论。
五六年,高迎祥、李自成反。晋川各村结社自保,县城一日三惊。
洛公得地方豪强资助,募力士,组民团,日夜巡防,禁集会,抑粮价,却徭役,散民伕,村村有乡兵,路路有关卡。
忽然一日,满县城传说县尊被刺,血流成河云云。晋川大恐。
公即白衣入集市,与民共饮,县民方知刺客有三,幸有义士随伺,伤而无大碍。
后日,有谣言解释刺杀之事,盖当年县尊老爷曾救黄大仙渡劫,仙鼬为报恩,赠其咒念,百毒不侵,刀矢难伤,是以无恙。
第五日,县尊又出府,衙门大惊,原本洛公已花甲,今日六十岁人竟返老还童至如三十岁许!洛公当众步行去城隍庙,为“威叟”祈福!
十八寇兵势凶猛,逼近晋川,公白衣执剑,立于路中候之。唯七大寨主三万兵相陪,十八寇见状,惊疑徘徊。
公曰,欲入晋者,当自证英雄,会须一饮三百杯。当即命天山七剑排开三百大碗,百余瓮米酒,举酒邀战。洛公仅凭一剑一盏,连倒十八寇,并刺瞎偷袭匪类李来亨者。
闯字旗等十八寇叹服,终生未入晋一步!
西北路三千里黑道,至此皆拜洛可嘉旗下!
此后十年中原糜烂,西北唯有洛公坐镇,独免兵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