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傅观的声音,楼西月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抬起昏昏沉沉的头,视野当中,傅观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不仅如此,仿佛对方连说话的语速也放缓了不少。她说:“什么怎么了?”楼西月感到眼皮有几分沉重,困倦感袭来,她有些想休息。
但眼下不是睡觉的时候。楼西月强打起精神来,看着傅观缓缓眨了下眼睛,说:“我在听,你接着说罢。”
傅观:“……”他看了看楼西月的脸色,道:“这会儿还说什么?你中毒了。”说着,他像是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朝楼西月这边走了过来。
从楼西月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傅观的动作异常迟缓,甚至她是等到对方到了她身边的时候,才听清了傅观话里的内容——
她中毒了。
楼西月反应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中毒了——她发觉自己身上很不对劲,四肢没有力气,还十分疲累。
她的感官迟缓,反应速度比平常慢了好几倍。这可不是普通伤寒会出现的症状,除了中毒,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此时,傅观按住了她的脉搏,又仔细观察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泛青的嘴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楼西月手背的伤痕上。
距离她被荆棘划破皮肤,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起初这道小伤口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现在伤口的表面已经溢出一层暗红色的血丝,周围皮肤也开始红肿。
而现在,那道小划口还在往外渗血。虽然出血量不多,看瞧上去格外瘆人。
傅观道:“山洞外的荆棘是有毒的。你被划伤,毒素便随着伤口侵入你的身体。我不是大夫,诊不出这究竟是何种毒素。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用不着傅观告诉她,楼西月也知道自己是疏于防范,中了荆棘丛的毒了。不过她没什么力气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见她这副模样,傅观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关键是他并不精通医术,眼下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就目前来看,情况并没到生死一线的地步。
傅观说:“你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并没有生命危险。你先休息,不用过于担忧。玄淼会找到我们的。”
他细细观察这楼西月的症状,见她只是虚乏无力,困倦疲累,感官迟缓,身上并没有别的异常。
因此他稍稍安下心,接着他又听楼西月缓慢说道:
“我这里……应当有解毒丹,你……”
话没说完,一个小瓷瓶就从楼西月的窄袖里滚落下来。傅观捡起来一看,发现瓶口的木塞已经被水浸透。
而里头的药丸……
“……全都被水泡过了,不顶用。”傅观扶着她的肩膀,将人稳妥地安置好,还拿自己的外衫在地上垫了一层。
他道:“你省省力气,且歇息吧。”
楼西月何尝不想省些工夫?只是她不敢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身中何毒,万一这一闭眼,从此也醒不过来了,那怎么办?
从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将来不会有善终。江湖奔波之人,哪有能全身而退的。更何况她还是显扬门的探子。
显扬门得罪了多少人,她便有多少个仇人。
那么多仇人等着要她的命,稍有不慎,她就会命丧黄泉。
她是不怕死的,但死之前不能为桂娘报仇雪恨,她死了也不甘心。
显扬门除了她没有活口了,倘若她一死,整个山庄上百条人命便不得雪恨。她到九泉之下也没法和众人交代。
而这会儿,她身边只有傅观一个。
她和傅观交情不深,楼西月总不能拜托傅观帮她报仇。且不说傅观愿不愿意,她自己也不见得就完全信任他。
他们只是相互合作,彼此获益的关系,傅观这人功利得很,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慈悲之人,没有好处,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帮她?
楼西月用迟钝的脑子想了想,认为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睡过去,无论如何,她必须得保持清醒。
于是她摇摇头,说道:“我还不想休息,你不必管我,我没什么大碍。”
傅观:“……”
他匪夷所思地将她打量又打量,搞不明白她究竟在坚持什么。
“到了这地步,你没有必要强撑。”傅观说:“别说你是班昭将军的遗孤,看在你我父辈的情分上,加上你昨晚照顾我的恩情,我也不会将你丢在荒郊野外,放任你不管的。”
听见这话,楼西月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心想:听听,嘴上说得真好听。
她还记得自己还没到京城的时候,傅观就多番试探,还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提防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她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于是楼西月坚持道:“我不想休息。”
傅观:“……随你。”他劝不住,自然也就不劝了,“横竖吃苦的是你,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要你时候别怪我冷漠无情,不通情理,不怜香惜玉便好了。”
“……”
楼西月无语得不想和他说话了。
嘴上说着要保持清醒,但时间一久,楼西月实在是要撑不住了。她怕自己晕死过去,意识朦朦胧胧之际,强撑着和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