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观搁下笔,墨迹在纸上缓缓晕染风干。他靠在椅子上,说:“没错。不仅如此,胤王是奉皇上的旨意,特意将颜老将军带走。我想,这一次,他们应当是想让颜老将军主动承担下所有罪责。”
楼西月:“……这不可能吧,颜老将军凭什么同意?他是参与了琳琅阁不假,但并不是所有恶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她想起与颜老将军曾经的短暂交锋,说:“据我所了解,他不像是会吃这种暗亏的人。恐怕皇帝和胤王的如意算盘会落空。”
楼西月认为自己分析的在理,可傅观却道:“不,他会答应下来的。他一人做替罪羔羊,换得全家平安,这可是一桩划算的买卖,他为什么不做?”
听他这么一说,楼西月想起来,颜家还有不少人扣留在大牢之内。颜允和驸马爷是逃不过了,但是其他人的性命倒是可以搏上一把的。
若皇帝果真要就此收手,那么这回要说动颜老将军,必得给出足够丰厚的好处才可以。颜家已经倒台了,颜老将军想他日东山再起,就必须为颜家残党留下活路。
不仅要留下活路,还得给够充足的家底。
楼西月心想,颜老将军确实很有可能答应胤王和皇帝开出的条件,但是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她问:“那邱志那边呢?他告诉过我,他手中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能够将琳琅阁的其余幕后主使拉下马。”
“嗯?”傅观阖上写好的奏折看向她:“可是大理寺盘问他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邱志声称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没见过颜老将军的面,加入琳琅阁也是被迫的。”
他顿了顿,又道:“或许,是他撒谎骗了你。”
楼西月想起不久前邱志那副急于寻求合作的嘴脸,当即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她说:“邱志此人狡猾非常,嘴里没几句真话。若不用一些极端的办法,怕是撬不开他的嘴。”
傅观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问:“你想做什么?”
楼西月抬起眼睛,以一种坚定的目光看着对方:“带我去你们大牢,我想见一见邱志。或许,我有办法让他说出实情。”
闻言,傅观沉默片刻。
他在权衡。
“你有多少把握?”傅观问。
楼西月:“我若是夸下海口,你必然也是不信的。但我想尽力一试。”她说:“不过就是试上一试罢了,机会就在眼前,何必错过?横竖邱志关在牢里,之后你想怎么审问都可以。”
这句话倒是在理,傅观同意了她的提议。
“不过眼下时机不太合适,白日里人多口杂,你进出大理寺也不太方便,等晚些时候,你换身衣裳,装作我的侍卫再到大理寺去。”傅观说。
楼西月点点头:“嗯,可以。”
两人商议好之后,便各自移开视线,没有说话了。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傅观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手头的事情,看向楼西月,问道:“还有何事?”
楼西月:“……”她心中暗叹一声,想着应该如何将自己从颜老将军和大当家的口中听来的消息,告诉给傅观。
她斟酌着词句,说道:“在你带人赶到琳琅珍奇之前,颜老将军和大当家发生了口角。从他们的对话当中,我听到了一桩陈年秘辛。”
傅观盯着她的神情,意识到这桩“秘辛”或许并不简单。他问:“是什么?”
楼西月:“你父亲的死,似乎是与颜老将军有关。”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傅观半遮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
“此话何意?楼姑娘,你不妨将话说得更明白些。”傅观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你可知道,此时非同小可?你想清楚了再说。”
“若不是亲耳听见,我也不会贸贸然说这句话。”说着,楼西月便将当日庭院内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她说:“此事千真万确,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邱志,当时他也在场。”
听完她的话,傅观陷入了沉默。
楼西月静静地看着他眉头紧皱,她看见他紧绷的身形在烛光下宛若一座雕像。片刻之后,傅观缓缓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知我这件事。”
他又说:“当年之事,我会派人调查。这不单是为了我父亲,也是为了班将军。我想,你和你妹妹班惜语也想查清楚当年圭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次若能顺藤摸瓜,将陈年旧案一并厘清来龙去脉,那也算是给班家一个交代了。”
楼西月道:“嗯,但愿如此。”
虽然她上京的根本目的并不在此,但若是能为班家找到当年班将军的死亡真相,那自然是锦上添。
假若此刻班惜语在这里,她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也会为之欣喜的。
不过想到远在他乡的班惜语,楼西月便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对了,今日长公主派了身边的结芳姑姑来找过我,她似乎是要见我。”
楼西月看向傅观,道:“你应该还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长公主吧?有机会的话,烦请你代我向长公主说明,我并非‘班惜语’,真正的宣平王妃另有其人。”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