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楼西月透过狭窄的细缝,看着胤王项风带着人,与宣平王府的队伍错身而过,心中不禁暗暗琢磨:项风从城外回来,是做什么去了,总不至于是专程来警告傅观的吧?
正思忖间,蹲坐在一旁的青霜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姐你看,囚车里押送的是颜老将军!”
闻言,楼西月即刻抬眸望去,果真见得发丝斑白、被锁在囚车内的颜老将军。沦为阶下囚的颜隐早已风华不再。
囚车内的老者身着囚服,头发散乱,袖口与衣角也染上了脏污,白不白,黑不黑。
从楼西月的视角看去,并不能清楚地看到颜隐的原貌,但从帘子的细缝当中,她辨认出来,那确实是多日不见的颜老将军。
初见颜隐时,楼西月还能从他身上见到为将者的风范,这会儿就只剩下狼狈与萧索了。
胤王人马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没过多久,项风的一众下属便逐渐远去了。
青霜纳罕道:“不是说颜老将军押送刑部严加审问,为何胤王爷反而是从城外将其带回?”她看向楼西月,眼中满是疑问:“莫非……”
楼西月表情淡淡的,只道:“这话只你我私下说说便罢了,在外莫议朝政。”说着,她撩开竹帘,矮身探出身去:
“马车里有些闷,我下去骑马走走,你在此好好歇一歇。”
说罢,楼西月便登上随从的马匹,一甩鞭子,随即赶到傅观身侧。同时,她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却见绵延而去的官道上再无胤王府人马的踪迹了。
“项风来做什么?”楼西月问道:“我看到了,囚车里关押的是颜老将军。”
傅观:“他来无非是为了警告与我,让我别与他作对罢了。至于颜隐——”傅观说道:“胤王与颜家结亲,结为一党,他若想让颜隐少受些苦,自然不会真的将他送到刑部去。再者,还有颜隐身后的琳琅阁……”
从方才项风的举动来看,颜隐残留的琳琅阁人手,是被项风接手了,错不了了。
当今皇帝年迈,太子之位却迟迟未立,而如今还健在的皇子又并非只有项风一个。为顺利坐上太子之位,项风必须要网罗足够的人手,为自己效力。
这批人手力量必须足够强大,但也决不能越过他去。因此,琳琅阁就成了项风的最佳选择——
“凡是牵涉其中的,皆是有把柄握在‘大当家’手中。如今那些把柄,全数落在了皇家手中,这也意味着,作为皇子的项风,将拿捏‘奸佞’的权柄掌握在手。”
说着,傅观偏过头去看了楼西月一眼,道:“被‘证据’扼住咽喉的朝臣,对胤王而言,难道不是一把最听话的刀?”
楼西月:“此话固然在理,但是你别忘了,有‘大当家’在,他会甘心臣服于胤王?我看未必吧?”
“未必就是臣服。”傅观说道:“以我那位‘皇叔’个性,在不能完全将对手制服之时,必然先采取怀柔之策,再徐徐图之。你可留意到方才他来时的方向?”
楼西月不是瞎子,自然是看见了的。她说:“从城外过来,那个方向……似乎距离琳琅珍奇并不是很远。”
傅观分析道:“我想,他应当是假借合作之名,将颜隐用作抛出来的引子,好与‘大当家’碰上面,继而谋求进一步的交易。”
楼西月静静听着,不由得入了神:“什么交易?”
闻言,傅观却笑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楼西月:“你耍我?”
“不敢,不敢。”傅观清清嗓子,又道:“不过你细细一想,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胤王……”
楼西月直视前方,道:“胤王早就将颜隐送出城,并借此名义和大当家会面。你想说,他将颜隐作为垫脚石,取代了颜隐在琳琅阁内的位置。”
她微微侧目,朝身边之人望了过去:“你要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傅观循声瞥去一眼,只见得移动的树影当中,楼西月挑起的眉梢之下,那双灵动的眼睛若隐若现。
他被攥住了目光。
“是,楼姑娘果然聪慧。”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和胤王分别之后,他们再没有遇到其他什么人,离京的旅途意外地顺利,并且没过多久,一行南下的宣平王府众人便到了平州。
重游故地,楼西月心中生出几分感慨之情来,但也仅仅只有几分而已。她想到与傅观的初次见面,便是在此处。
不过想到傅观,楼西月不由得心生困惑。
此时,她牵马回到落脚的院落内,顺着黄昏的光线望过去,见到远处伫立的傅观,心想,从表面上看,傅观的状态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楼西月一路留心,莫名觉得他的表现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要说问题,她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她能感觉到,傅观似乎在避着她。
他看似不动声色,不显山不露水,但她每每与他说话之时,他又避着她的视线,并且没说几句话便要借故离开。
瞧上去,倒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思。
楼西月细细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傅观,这才引来对方的屡屡避嫌?
但她想,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