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出现得悄无声息,药房内外的杂役都顾着忙活,好半天下来,愣是没有人发现这儿多了个人。
楼西月盯着药房看了好一会儿,旋即走到近前细细看来。
她看到那几个身穿道袍之人围在一起,正研究着什么药方。而在房中另一侧的桌案前,摆满了不少瓷碗,还有漆红色的盒子。
朱砂、硝石,还有诸多说不上名字的石块便摆在那案上。
楼西月瞧见有人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便将朱砂及硝石等物混在一处,调和成所谓的“配方”,继而放于另一个小一些的铜鼎内,以烈火炼制。
楼西月看得暗暗心惊,心想:这莫非是道士的炼丹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哪里是炼丹,分明是炼毒!
谁不知朱砂乃是剧毒之物?倘若食之,必然丧命!
这些道士在皇宫大内炼此丹药,莫不是给……
正当楼西月低头沉思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哎哟我的老天爷,王妃娘娘,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小太监尖锐的叫喊声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四周的杂役与道士纷纷扭头看来,楼西月顿时受众人瞩目。
楼西月:“……”
她淡定地转过身,冲小太监微微一笑:“方才在偏殿等候已久,见园中风光尚好,便出来走走,不经意间便来到了此处。”
楼西月佯装着天真无知,问道:“恕我见识浅陋,不知这是何地?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里头的几位道长皆是修道之人罢?不知几位道长在此处做什么呢?”
她笑着指了指药房内的铜鼎,说:“这几个炉鼎当真趣味,里头可是在烧着什么?”
话音落下,屋内的几名道士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摸不着头脑的迷茫。
小太监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冲楼西月行了一礼,解释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是问道宫,乃是陛下专为几位得道的道长所设立的炼丹房,作为炼丹制药所用。”
说着,小太监又向众人介绍楼西月:“这位是宣平王妃,今日特进宫面圣。”
几个道长端着世外高人的姿态,只微微颔首,便算是见过了礼,并不多做言语。
小太监略微与众人寒暄之后,便要送楼西月出去:“王妃娘娘,要不咱们先回罢?几位道长还要给陛下炼丹,咱们在这里也不好打搅,您说是不是?”
楼西月淡淡笑着应了几声,旋即跟着小太监走出问道宫。
离开时,只见一名道童快步进了药房,口中说:“道长们,丹药可炼好了?方才太子殿下着人来问,说乾元殿那边已经要问药了。”
随后不久,楼西月那道童又走了出来。他带着手头的漆红色木盒,扭头便急急朝着乾元殿而去。
此时,楼西月缓步行走在路上,望着道童离去的方向,心中反复琢磨着那四个字:太子殿下?
片刻后,楼西月回到了偏殿。
彼时她刚到门口,便瞧见殿前伫立的颀长身影——正是傅观本人。
“谈完了?”楼西月走上前去,问道:“皇上都说了什么?”
闻言,傅观却是轻轻摇头,回答说:“回去说。”
楼西月见他神情有几分怪异,便识相的没有多问。正好,她也有几句话要和傅观私下说,于是点头,说:“好。”
他们两人沿路回返,路上难得彼此安静着没有多说话。只是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回府的去路却被人给拦住了。
马车一停,楼西月探头看了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两辆马车挡在路的正中央。
而在马车前正有两人在争执着。
楼西月:“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驾马的小太监也十分茫然:“小人、小人也不知道。”他往前头看了看:“那似乎是宋大人和新上任的大理寺司直,上官大人。”
“新上任的司直?”傅观道:“过去看看。”
此时,宫门口前。
“这条道儿可不窄,怎么你左不去,右不去,偏偏往我这马车上撞?害我在里头颠颠簸簸,撞得头晕眼?”说话的男子冷哼一声,说: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上官大人,我说你这个火,莫不是往我身上烧了过来吧?呵,那可太不应该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恩人——
“若非我高升做了户部侍郎,哪里轮得到你来做这个大理寺司直?凭你进士乙等三百六十名的科举?”
说话间,男子推了对方一把,后者没有丝毫防备,就这么被推出了三步远的距离。
上官解被推了一把,也不生气,低眉顺目得有些忍气吞声了:“宋大人息怒。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因为这样一桩小事而动怒?”
他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向对方深深作揖,说:“今日之事,是下官莽撞,下官给您赔不是,还望大人见谅。”
“宋大人”见他这般冷淡,不见半分怒意,心头的火更像是被浇了一桶油:“怎么,我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讽刺我小肚鸡肠?我——”
“宋司直,何时如此生气呢?”
“宋大人”没能讲话说完就被人骤然打断,心头顿时火起。他动作一顿,同时回过头怒视而去:“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