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节已是即将入冬,至亥时夜深露重,地面与墙体不免有些发冷的潮湿。
楼西月一手扶在园中那棵百年老樟树上,脚下险些打滑。她上半身微微一歪,只轻轻撞在傅观身上。
她藏身在暗处,借着园中两侧抄手游廊下的明灯打量了四周一眼,见得前方的内院地域广阔,园中各处院落分明,有几处还摆着时下菊的名种。
楼西月悄声说道:“这园子与乾元殿后头的梅园比起来,倒是不差。”
傅观扫了一眼周围,道:“这会儿却是听不见男子的叫喊声了。”
两人周围是静悄悄的一片,唯有靠近门廊的地方才有几句杂役的交谈声。而细听之下,远处还隐约传来丝竹管弦的乐声。
楼西月点点头,细细分辨一阵,说道:“似乎是有戏子在唱戏?”
唱的是什么曲子,她倒是听不出来,只是听到了些许调子。她说:“深更半夜,唱戏的唱戏,惨叫的惨叫,这个园子倒是奇怪得很。”
这句话傅观是赞同的。他说:“确实奇怪。”且不知戚羽和聂怀慎两人是否还在园中,“先办正事要紧——去找找他们议事厅的所在。”
“等等。”楼西月想了想,说:“我思来想去……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探听戚羽和聂怀慎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我么……”
她说:“我去查查,这园子里怪异的‘惨叫声’的由来。怎么样?”楼西月很好奇,千娇园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会有男子深夜惨嚎?
傅观看出她的好奇,便笑一笑由着她去:“也好。你我分头行事,也可节省时间——那便这样罢,等了事了,我们便回到这里碰头。”
楼西月点头答应,旋即翻身跃下。
傅观在她身后叮嘱道:“小心行事!”
楼西月摆摆手,表示听到了,然后趁着夜色从边上的月拱门处溜了过去……
傅观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随后也离开了前院。
他沿路而行,途径一处偏厅时,却遇着两名提着食盒的侍女从长廊的拐角处过来。她们脚步匆匆,口中道:
“快别磨蹭,前头喊过两次了,咱们再不赶过去,聂大人见了,定是要发脾气的。聂大人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他瞧上去是和和气气的,可生起气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嗳,我晓得的。”另一位侍女叹道:“说来也是奇怪,怎么聂大人和戚大人偏在今日就来园子里了?太子殿下设宴,这两日大人们应当无暇过来才是。”
“主子们的事儿,咱们如何知晓?咱们只管做好咱们该做的就是了。”
“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就对了。在咱们千娇园里做事,就得少说话,多做事。”侍女又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戚大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像是在哪里受了什么气。一会儿你瞧我的眼色行事,别冒冒失失的,得罪了贵人。否则我可没本事救你!”
“行,我都听你的!”
……
傅观听见两名侍女的对话,旋即悄无声息地跟在暗处,随着两人拐出院门,经过半山亭,继而入了东北侧的一处院子。
他甫入院中,便听得厢房内悠扬的琴声,抬头看处,只见前方屋舍内亮着明灯,隔着纱窗,可依稀辨出其中移动的人影。
傅观略微停步,见那两名侍女推门而入,便纵身跃上屋檐,从屋顶上暗中探听。
此时,房屋内——
“回主子爷的话,点心菜色都已上齐,酒也备下了。”
闻言,半靠在美人怀里的聂怀慎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旋即抬眼瞥了眼另一边的戚羽,说道:“那还不给你们戚大人送过去?戚大人今日胃口不好,你们可得好生招待!”
“是。”侍女应答着,小心翼翼来到桌旁,将茶点递到戚羽面前,道:“大人,酒喝多了伤身,用块茶糕解解酒气罢?”
此时,已有醉态的戚羽睁开迷蒙的眼睛,他先是茫然地看一眼面前的佳肴,接着目光移到侍女的脸上。
“班……”他只怔了一瞬,旋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本公子说了无需人伺候,怎么都聋了、瞎了?滚、都滚!——”
戚羽猛地一甩手,碗碟酒杯悉数落地,只听哗啦一声响,侍女登时吓得容失色,即刻双腿发软地跪下了:“大人息怒,奴、奴知罪,请大人息怒!”
两名侍女哭得梨带雨,戚羽心中愈加烦躁。他骂了一声,扭头喊道:“聂怀慎!让她们都出去,看得我心烦!”他伸手往旁边一指:
“还有那个瞎弹琴的,也走!弹的什么破烂玩意儿,吵得我耳朵疼!”
话音落下,那名抚琴的女子亦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屋内的气氛顷刻间为之一变。
这时,聂怀慎也不歪着身子了。他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这里无需你们伺候了,都退下罢。”
几名侍女如蒙大赦,立刻忙不迭的告退。
等人都走完了,聂怀慎才过来给戚羽倒了杯茶,说:“你说你,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么?瞧把一屋子的美人给吓的。你不是向来最怜香惜玉的么,怎么今天这般无情,这可不像你。”
戚羽正烦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