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前探讨,只有宋令仪专心致志地将节选的《天文志》默读了一遍——
原来是大梁朝国师写的《天文志》,难怪晦涩难懂。
她想起前世的历史上有两位出名的玄学大佬共创《推背图》,据说预言了自唐起,中华大地上两千多年的事儿。
帝王将相们对风水天象的迷信程度,实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犹记得前世看课外读物时,曾读到贞观元年十月,只记录了两件大事:一则冬十月丙辰朔,日有蚀之;二则立中山王承乾为皇太子。
时人眼中,天象有异跟册立太子的重要性是一样的,甚至日蚀还要放在前头!
史书中许多亲贵权臣的生卒都没有记载,但凡有异样的天象却是记得明明白白。
皇帝号称天子,权力出于神授,秉承天意治理天下。
许多皇帝都曾宣扬过出生时的瑞徵,比如汉光武帝出生时,田地里的一棵禾苗上生出了九根稻穗,乃是吉祥征兆,宣扬其“受命于天”,是上天委任于人间的代理人,受天命约束。
可见天象的要紧。
这位叶国师能写出《天文志》,想必也是一位牛×轰轰的人物。
卯时下学后,贺箐刻意等到萧明阑她们走远,拉近宋令仪说悄悄话,“你可知洛学士今日为何要让我们看《天文志》?”
宋令仪摇头,可她看得出贺箐心里已有答案,所以在等她告知。
“叶国师在外云游已有十六载,近日随晋王世子一同乘船返京,据我父亲那边的消息,叶国师此番回京是想收徒。”
宋令仪没有反应
贺箐抿了抿嘴,再次强调一遍,“收徒!”
宋令仪依旧无动于衷。收徒就收徒,与她有何干系?
敷衍性地“噢~”了一声
贺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叶国师前脚想收徒,后脚洛学士就让我们参悟《天文志》,这说什么?”
宋令仪懵懵摇头
“这说明宫廷女官也在叶国师的收徒范围!”
“可是贺姐姐不是要进尚仪局嘛,若是被叶国师收为徒弟,还能进吗?”宋令仪道。
“若是被收为徒弟,应该是进太史局吧。”贺箐也不太确定,毕竟没有先例可以借鉴,“不过能做国师的徒弟,传承其衣钵,将来必受重用。”
宋令仪没太把这事儿放心上,刚才连节选的《天文志》都读得磕磕巴巴,要是真去系统地学习,脑袋都要炸了。
…………
下午上课之前,宋令仪去了一趟内文学馆,洛学士吩咐她去取上课要用到的典籍。
本意是让她和李鹤微一起去的,可李鹤微一到点人就不见了,宋令仪只好一个人去了。
午后天晴,宫中肃静。
她抱着重重的竹牍迈上千步廊时,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背影
——是谢砚书
武安侯府的老侯爷年轻时曾跟随女帝陛下南征,而侯府独子谢砚书出生于大捷之日,加之他自小聪慧过人,故深受女帝陛下喜爱,今日是侯府夫人携谢砚书一同入宫请安。
谢砚书负手立于廊桥上,一袭银灰色软段圆领长袍,就连炽热的日光对他也格外偏爱,明澄澄落在他的肩头,好似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芝兰玉树,举世无双。
他垂眸看着廊桥下来往的宫人,余光忽而瞟到一个熟悉的清隽人影,旋即侧身看去,
炽热的阳光从高处照下,映亮了来人雅致如山水的眉眼。
在看到宋令仪的那一刻,谢砚书的眼底如乌夜晨星,乍现很细碎克制的芒光。
宋令仪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直接走过去,可又想到这是在宫里,他是侯府的小侯爷,地位尊贵,不行礼招呼的话,实在太失礼了。
走近后,不等她主动招呼
谢砚书率先道,“宋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语气热络
“……回小侯爷,奴婢是要去文昌阁。”
谢砚书了然点头,“可是你抱这么多竹牍,会不会很累啊?”
宋令仪挤出一丝假笑。心想,这小侯爷问得可真有意思,不累才怪呢,要是真关心,就赶紧放她过去吧!
“还……还行。”言不由心
话音刚落,手里的重量骤减
竟是谢砚书将大半的竹牍接了过去,“我帮你吧。”
宋令仪怔愣片刻,想着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因为谢砚书走得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甩掉她十步的距离。
“你慢点!别把竹牍弄掉了!”
宋令仪谨小慎微,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前后走在狭长的宫道上。
这一路遇到好几拨的宫人
谢砚书大概是经常入宫,与很多宫人都能聊上几句,完全没有权贵的架子,惹得不少宫女羞红了脸。
也是经过这一路,宋令仪对谢砚书有了别样的认知。
本以为他是那种书读得太多了,有些呆闷的人,包括之前和她聊天,也很木讷。可今天在其他人面前,他很开朗,展现出意气风发的一面,像中学时代,学校里最引人瞩目,帅气又明朗的少年。
宋令仪不禁回想起与谢砚书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