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我没有去请圣旨。那日我与父母商量要请陛下赐婚,可母亲说还未正式与你和你家长辈见过,怕于礼不合,这才先邀你们入府一叙。好在今日交换了信物,婚事就算初定了。”谢砚书扬唇,笑容灿然。
“我在你心里,有那么小气吗?”宋令仪佯装不满,撇了撇嘴。
“不,不,不,当然不是。”谢砚书挠头,“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少女展颜,手指扣在一起,有些羞涩。
……
少男少女在后面腻歪,前面的四位长辈实在看不下去,宋大娘子心里不禁感叹自家小女儿是给小侯爷喂什么迷魂药了吗?
世上最好的姑娘……
若是让他知道了了以前怒骂父亲,还让父母斟茶道歉的不孝之举,还会说出这句话嘛。
宋老爷清了清嗓子,“了了,该回去了。”
李氏与老侯爷还在一旁看着,宋令仪轻声细语地回应:“好的,父亲。”
两家第一次正式见面,无论如何,都得留下个不错的印象,才不会落人话柄。
回宋宅的马车上,宋老爷越看那块翡翠镯子越高兴,满面春风地发出感叹:“了了,果然是我们家的福星啊!不仅做了官,还给爹招了个乘龙快婿!”
小女儿突然要嫁入侯爵府了,宋大娘子心虚以前的亏待,也跟着附和:“是啊,当初了了还在赵氏肚子里的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说过,这孩子是有福气的!”
宋令仪神情淡淡地看着老豆老母一唱一和
以往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厉鬼转世,沙星投胎,这八个字她穿来大梁第一日就从赵小娘嘴巴里听见了,难道阖府只有赵小娘这么说吗,显然不是。况且他们也不是因为她这胎有福气才生下她,是算命的说,这胎是儿子,宋家才忙不迭把肚皮隆起的赵小娘抬进门的。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当一个人红了,就会发现身边都是好人
……
长安城中,关于谢宋两家定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对此有人愤怒、有人嫉恨、有人惊叹,大都认为宋家老爷不过六品,宋令仪也只是七品女官,居然能高攀上侯爵府,定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姑娘。
婚事传到宫里时,恰好叶叙安也在宣政殿。
今日是君臣自腊月二十九之后的首次会面,当女帝问起这门亲事时,叶叙安并无太大反应,女帝便知叶叙安是早已知晓。
“国师曾说此女也是十六年前卦象的一环,既如此,她在此时定亲,是会有影响的吧。”女帝眸光犀利,沉声道。卦象关乎大梁国运,马虎不得。
叶叙安淡然一笑:“若有影响,微臣也不会放任此事发生,还请陛下放心。”
御桌案后,女帝的神色细微放松下来,重新拿起狼毫,笔尖沾了点朱墨,开始在奏本上勾勾画画。
叶国师向来运筹帷幄,既然有他作保,就不必担心了。不过以她的了解,武安侯夫人思想传统,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宫中女官与寻常女子不同,能力出众又心怀抱负。
先不论门第,光价值观念,这对婆媳就不合。
这亲事最后能不能成,都是个问题。
绿釉狻猊香炉里沉香烟气袅袅升起,君臣交谈许久,女帝抬头望了望院里的日冕,已经过了未时。她停笔吩咐,“传膳。”
十六年前,叶国师就常留在用膳,御前伺候膳食的内侍没有多问,直接上了两副碗筷。
君臣按照惯例,在偏殿靠近窗边的黄花梨螭龙首方桌那边对坐下来。
日光洒进窗柩,映照着女帝鬓边几缕白发,叶叙安单手拿起手边的茶盏,眼底情绪复杂。
岁月催人老,女帝十五岁随军征战,十八岁率军入京,平定政乱,扳倒权臣,二十岁加元服,临朝亲政。当年意气风发的女将军,挡不住时间洪流,早生华发。
或许是亲政前那段日子太过艰难,他又离京十六载的缘故,他印象里的陛下,还是当年风华正茂的模样,骤然看见她鬓边的白发,心里不由生了一丝酸楚。
“国师发什么楞啊?”女帝凤眸微弯,淡淡道,“多年未在宫中留膳,生疏了?”
叶叙安收回视线,“陛下言重了。”
窗外朔风阵阵,卷起几片落叶,撞到了窗棂上。
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宣政殿里处处点起儿臂粗的铜烛。
灯火通明,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定亲过了明路,欢天喜地的谢砚书开始了日日到宋家报道的日子,回回手上不落空——第一回是西南道送来的鲜果,第二回是江南道新织造出来的锦缎。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谢砚书对宋令仪如此上心,宋家阖府上下都对这位未来郎婿赞不绝口。就连素日对宋令仪阴阳怪气的赵小娘摸着身上绫罗绸缎和金银玉首饰,也缓和了语气。
宋令仪自然也是开心的,但她心里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临近黄昏,凤仙楼客满为患
宋令仪忐忑不安坐在雅间内,面前餐桌上摆的都是凤仙楼的硬菜。
也不知等了多久,雅间的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