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二月初二这日
长安大半的达官显贵都来了襄园。
宴会尚未开始,侍女奴仆们忙着布置席面,金丝楠木桌案上的锦缎铺就龙凤图纹,每张桌案上都陈设着摆满浆果的玉盘。
迎接宾客时,叶叙安竟是驾牛板车来的,连同他自制的三十坛陈年桃花酿,惊掉了众人下巴。都说叶国师疼爱徒弟,果真不假。
武安侯府在朝中保持中立,是虞攸之和沈流云争相拉拢的对象,今日定亲,这俩自然也来了。虞攸之这人表面亲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与一众达官显贵们聊得甚欢。
沈流云见到宋令仪时,她刚听完李氏的贵妇教程,面色算不得好,转头与世子殿下对上视线,心里一紧,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
沈流云面无表情地把她打量一通,“宋姑娘不必多礼,我还没恭贺宋姑娘定亲之喜呢。”秋猎时,他就看出陆璟对这姑娘有意,只有没想到陆璟还未出手,这姑娘一声不吭的就与武安侯府定亲了。
宋令仪还没回话呢,谢砚书就凑上来,一手揽过她的肩,笑道:“殿下今日来得早,待会儿可要与我好好饮它几壶!”
沈流云目光落在谢砚书搭在宋令仪肩膀的手上,暗自摇头。看着少男少女在已经面前耳鬓私语,他都酸的牙根痒痒。
李氏站在石阶上,眉目肃穆地盯着他们,而后才上前与沈流云见礼,“殿下莫要听砚书的,您军务繁忙,喝酒误事,自当量力而行。”
“无妨,今日是砚书的定亲宴,我与他相识多年,论交情怎么都得多喝几杯。”沈流云道。
与沈流云寒暄两句后,李氏带着新妇到堂厅与亲眷见面,这群亲眷听说宋令仪是七品女官,先交口夸赞她聪明机灵,然后又教育她婚后要以丈夫为主,尽量不要抛头露面云云……
听得宋令仪心里堵气,找了个借口出去寻谢砚书
谢砚书正与一众世家公子投壶,连赵银仙也在,这次没有心事分散注意力,他投得格外准,一连几次双耳,翩翩少年,神清骨秀。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听了许久说教,身心俱疲的宋令仪。
谢砚书玩的十分投入,还是身边的人提醒他,他才注意到宋令仪来寻他了。
谢砚书在一众好友的唏嘘下走向宋令仪,眸光明朗,“你怎么了?”
碍于周围人多,宋令仪并不好直接问他与侯爵夫人商量后的情况,淡笑摇头,“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
谢砚书直觉她的情绪不太对,“是不是那群亲眷为难你了?”
“不是”
“她们只是说……让我成婚后,辞官顾家的事……”宋令仪道。
有些话终归是要问出口的。
谢砚书跟着默了默,“抱歉,上回你和我说的事,因为最近事务太多,我给忘了。”
宋令仪惊愕抬头,谢砚书谦谦君子,不擅长撒谎,一眼就被她识破了,“……不是忘了,是伯父伯母不同意,对吗?”
……
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书脸上一僵,但随即恢复风度翩翩的常态:“令仪,我母亲说官场的尔虞我诈,不是女子能适应的,况且元宵以来,我俩都那么忙,一连半个月都碰不了面,若是婚后还是如此,难免会被人笑话的。”
所以就可以不告诉她
就可以默认牺牲她
宋令仪眼神里的失望刺痛了谢砚书的心,他顿时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会后悔,也怕你失望,我……我好不容易才能与你定亲,我不想这些小事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成婚后,我会努力上进,让你当上诰命夫人,你只需要安心管理内宅,不用像以前那么累了。”
宋令仪沉默不言,感觉自己像坐上了一条在暴风雨中穿梭的小船,颠簸到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张口呼吸,理智被风暴掀起的浪潮一遍遍吹翻打压。
闭目冷静下来,心想着定亲宴,还是莫要有口舌争论,恰好这会儿投壶的那群儿郎在唤谢砚书,宋令仪便放他先去招呼宾客了。
她踱步走上游廊,今日阳光明媚,雕梁画栋般的亭台楼阁仿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雅致的奇石流水相得益彰,手畔精心雕琢的古松苍然涧底,幽侘清寂。
从山间引入的泉水顺着石潭汩汩流过,听着水流声淙淙。
李氏身边的嬷嬷找来,语气不虞:“宋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该回堂厅了!今日是你面见谢家、李家亲眷的日子,怎可失礼!”
才逃离片刻的宋令仪垂眸掩下不断翻涌的情绪。她原以为只要两个人有情,千难万险都可化解,她并非不愿意为了谢砚书去努力,只是她宁可婚后多一份劳累,也不愿辞官。
回到堂厅,原本坐在首位的李氏已换了位置,弯着笑眼看她,可笑意不达眼底,“怎么才回来啊,方才表姑问起你了呢,快去给表姑见礼吧。”
李氏嘴里的表姑,就坐在李氏原来的位置,是老侯爷那边的亲眷,谢砚书唤她姑婆,是位年过七十,满头华发,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宋令仪走到老太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