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国,庆州。
李宗高是在黄昏时被宣进新罗王宫的。
不比大梁的金碧辉煌,新罗王宫在一定程度上显得阴暗逼仄,甚至带着一些些压抑的气氛。
李宗高很想带辛和,他挺喜欢这个聪明且沉稳的后辈。
但无奈,被宣的只有自己一人。
进宫的时候,新罗的年轻国主正跪坐在地上吃饭。
见李宗高来了,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从一旁候着的宫女手中接过锦帛擦了擦嘴。
“李上使何许人也?”新罗国主忽然开口问道。
李宗高答道:“山东菏泽人士,拜见大王。。”
由于是上使,李宗高并不用行跪拜之礼,只是稍稍弯了弯身子。
“山东菏泽……上使还请坐吧。”
新罗国主在言语间并没有多少拘礼。
新罗采用的还是较为传统的跪坐,这与他们相对闭塞的国策有着直接的关系。
大梁作为文化宗主国,对东瀛、新罗乃至蛮戎等国家的影响深远。
跪坐,就是曾经大梁的标志之一。
只不过随着板凳的出现,大梁人渐渐抛弃了跪坐这种较为传统的模式。
但这种模式却在别的国家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李宗高坐下来之后,宫女很快就上了酒肉。
应该是鹿肉。
在新罗,招待贵宾时,鹿肉是最高规则的食物。
趁上菜的间隙,李宗高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新罗国主。
真的很年轻,可能不超过二十五岁,脸上白皙,神态自若,举止优雅。
不过枢密院对这位新罗国主的了解并不算多。
毕竟对方即位三年,而这三年大梁又逢天灾人祸,自顾不暇。
只是传言中新罗的这位新国主并不简单,李宗高出使之前还被告知要小心应对。
外面的天色渐渐昏暗,夕阳穿过屋檐下的漏窗,投射进大殿之中。
“寡人听闻大梁南方有一种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茶,味道甚好。”
令李宗高感到不解的是,此次新罗国主召自己前来,并没有谈及国书的内容,而是问起了南方的茶。
“回大王,此茶名为武夷岩茶,只有少数生长在悬崖之上,乃是茶中极品。”
“哦……”新罗国主停顿了一下,忽而说道:“大梁地大物博,新罗不及也。”
李宗高笑道:“大王雄才武略,必将带新罗继续繁荣。”
也算是小小拍了个马屁。
李宗高在新罗王宫中待到很晚才回的住处。
辛和正在挑灯读书,见李宗高回来,问道:“可谈妥了?”
李宗高摇了摇头。
“也是,也没有一次性就妥的道理。”辛和跟着点了点头。
李宗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在王宫里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辛和低头沉思了一下,道:“新罗国主这是在拖时间吗?刚才我出去打听过了,不仅是我们,建奴和蛮戎那边的使臣都到了,只不过新罗国主还没召见他们,而是先见了大人。”
“哦?”
这消息让李宗高有些意外。
建奴来使臣可以理解,毕竟建奴也不希望自己和大梁打仗的时候,新罗跑出来在背后捅个刀子。
可蛮戎为何也……
“新罗朝堂内部似乎并不安定。”辛和突然说道。
“哦?文赐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李宗高在辛和对面盘腿坐下,稍稍揉了揉脸,让酒意消散一些。
辛和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茶,道:“似乎是因为王位的事,现在这位新罗国主似乎并不是顺位继承的,而是通过宫廷政变。”
“善明煦是发动这次政变背后的主要支持者。”
善明煦,也就是当今新罗国主的相父,在新罗位高权重。
李宗高点了点头。
其实当年新罗宫廷政变身在大梁的他也略有耳闻。
当时天子还下了国书进行询问,只不过因为国内旱灾影响,注意力都在救民身上,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不过……”忽然,辛和话锋一转。
“就像霍光与宣帝的关系,年轻的国主登上王位之后,并没有更加亲近自己这位相父,两人反倒是在治国理念上产生了强烈的冲突。”
“新党与旧党的斗争?”李宗高说道。
辛和顿了一下:“也可以这般理解,君臣不和将新罗朝堂分成了数个派系,派系与派系之间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和我们一样。”
说着,辛和就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嘲讽。
李宗高并没有接话,而是低头沉思着。
让他疑惑的是今日新罗国主的态度,交谈期间自己曾几次提起国书,都被对方挥手带过。
就如同辛和所说,似乎只是单纯的在拖时间。
新罗国自然是不急的,但李宗高心里急啊。
锦州城外的战事如火如荼,一旦建奴与蛮戎达成一致向大梁用兵,关宁地区是否能够抵挡住冲击。
没人敢保证。
所以劝说新罗出兵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
就在李宗高沉思的时候,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