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雪很大。
宁远城外十五里,雪原中一片静寂。
忽然,一个个火把划破深邃黑暗,随着压抑的马蹄声,近乎无边无际的蛮戎骑兵出现在雪原之上。
而为首的将领身着重甲,双手持两把萱花板斧,坐骑并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匹毛发纯白的座狼。
“万俟将军,刚抓到一个探子。”
一名身穿关宁军甲的男子被丢在雪地上,双手被麻绳束缚,雪地湿滑,挣扎了几下并不能起身。
名为万俟的蛮戎将军缓缓弯下身子,声音粗哑:“本座且问你,宁远城内的兵力配置如何?”
男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抬起头,吐出一口浓痰。
但却被一道血色的屏障挡住。
万俟蛮将不再废话,手中板斧砍下,将男子砍成半截。
他缓缓直起身子,风雪的黑夜中什么都看不清,但他似乎看见了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池,正在呼唤自己的神兵降临。
这一战对于蛮戎而言,是最关键的一战。
自从右边王惨败后,蛮戎军队精锐可以说丧失过半,剩下的精锐骑兵与重甲步兵现在都在此处。
只要按照大祭司所言,顺利攻下宁远城,蛮戎大军的锋芒就可以直指大梁京城。
届时我为刀俎,彼做鱼肉,蛮戎终将迎到新的未来。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一朵烟花划破沉重的黑暗。
万俟蛮将缓缓提起砍人的板斧。
由于天气的缘故,那尸体早已因结冰而粘在了板斧上,万俟蛮将抖了抖,将半截尸体抖落,而后猛地一挥。
“破宁远,踏大梁!”
“破宁远,踏大梁!”
八千蛮戎骑兵如同海啸般席卷,以无可阻挡的力量,朝着大梁宁远城狂卷而来。
而今夜,对于宁远城而言注定难忘。
西城门燃起的大火彻底葬送了这座拥有着遥远历史的军事重镇。
没有人会想到蛮戎大军居然在深夜来袭,就像没人会想到西城门会突然失火,门户洞开一样。
好在关宁军强大的纪律性让他们很快组织起反抗。
但在突如袭来的蛮戎铁骑面前,这些反抗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火光凄厉地照亮夜。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侍卫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此时的将军府已经重归寂静,吴喜酩酊大醉的倒在主位上。
听见呼唤,他缓缓睁开眼:“莫慌。”
可侍卫哪能不慌,连忙道:“将军,蛮戎,蛮戎大军已经杀进城中,王发他,王发他叛了!”
但说完,他从自家将军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惊讶的表情。
吴喜醉醺醺地缓缓起身,伸手:“取我甲来。”
侍卫愣了一下,还是迅速履行了职责。
吴喜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厮杀声,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鄱阳湖畔的那次相遇。
“在下祖洋,不知兄台高姓。”
那是鄱阳湖的旱季,湖水退去,露出了连天青翠的草地,而白云青草间,如书生般的少年抱着拳。
“俺叫吴喜。”
那时的吴喜还不知道,他将会和眼前这书生模样的家伙成为至交。
相识莫过年少。
那之后两人在一起度过了整整两个月的时光。
他们从鄱阳到了洞庭,又从洞庭,到了巫峡,再从巫峡,去了成都。
一向讨厌文人墨客的吴喜偏偏对祖洋这个书生满是好感,兴许是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了那种与自己一样,热烈想要报国的心吧。
只可惜有的人注定报国无门。
两人一同来到京城。
吴喜因为祖上曾是大梁开国大将,且与宋家故交,故而顺利拜入右丞宋如书门下。
而祖洋出身贫寒,只得参加科考。
不幸的是,科考虽然相对公平,但也充满着腐败恶臭的味道。
祖洋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祖兄接下来打算去何处?”金凤酒楼里,吴喜看着外面的白柳河问道。
祖洋笑了笑:“跟着右丞几天,连你都有些文绉绉了……不知道,也许,会去江南吧,苏州,或是扬州。”
“好!我相信,下一次科举,祖兄一定会金榜题名!干了!”
“借吴兄吉言了。”
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祖洋走了,繁华的京城也跟着寂寥了不少。
吴喜虽然是将门之后,但奈何门第早已没落,想要取得功名,几乎没有任何门路。
但宋如书还是为他谋了一条路。
戍边。
关宁地区,蛮戎连年骚扰,虽然危险,但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吴喜没有任何犹豫。
自己原本就是一介武夫,若能上阵杀敌,重震祖上威名,是再好不过的事。
于是,吴喜便以下都尉的身份来到了宁远。
之后的两年,自己陆续接到了祖洋寄来的信件。
信里,祖洋说自己到了苏州,满城的花开很是漂亮,随后是扬州,那里的美人果真天下无双。
再后来,祖洋再次赶考,再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