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城门官兵的说法,苏镜找到常山义庄并不算麻烦。
和城南义庄一样,也是一间占地不小的院落,中间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丫下面,是几栋瓦房。
“咚咚咚。”
苏镜敲响义庄的房门,是实木的,听声音,整道门应该都很沉重。
“来啦。”
很快,里面便传来声响,紧接着,门被打开,露出一张青涩的面孔,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请问,常山义庄的请命人在吗?”苏镜问道。
谁知少年笑了笑,说道:“您就是京城城南义庄的请命人吧,俺估摸着这个点也要到了,俺叫胡幺幺,叫我幺子就好,常山义庄的请命人。”
“你就是请命人?”苏镜看着面前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少年,有些诧异。
“没办法,总要想法子活下去,而且别看我年轻,手上也是有些本事在的。”
少年笑起来格外阳光,紧接着转头朝里大声喊道:“牛大人,京城的请命人来了,俺又要上路咯。”
没多时,一个身材胖墩墩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小跑出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魂都快被你叫没了?哟,这位就是京里来的吧,俺叫牛收成,是常山义庄的看守,不知公子贵姓?”
牛收成胖的有些憨态可掬。
“在下苏镜,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苏镜说道。
“对对对,幺子。”牛收成也是催促了一句。
“得嘞。”
面对尸体,胡幺幺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直接接过背在了身上,而后居然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把铜币短剑,随手插在了女尸的头发上。
活生生像个发髻。
见苏镜有些疑惑,站在一旁的牛收成主动解释道:“幺子曾经是茅山弟子,所以懂些镇尸道法之类的东西,也是托他的福,咱们义庄最近可算太平了不少。”
苏镜点了点头,道:“一路平安。”
“多谢。”胡幺幺依旧笑着,同牛收成打了个招呼后,慢慢悠悠的走进了黄昏的暮色之中。
“希望能平安吧……”牛收成默默祝福了句,而后说道:“天色已晚,苏小哥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义庄不大,倒也有休息的地方。”
一般人听见要在义庄休息怕是马上就拒绝了。
但苏镜是请命人,在义庄休息再正常不过。
看着天色已晚,此次事情已了,倒也不急着回去,不如就在常山留一晚,顺便看看那朱家究竟藏着什么幺蛾子。
毕竟那小姑娘被拉走的时候,偷偷将银子丢在地上,被自己捡起,就算是有了因果。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看看这一次的请命奖励。
胡幺幺身上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随着黑书缓缓翻动,女尸的一生也慢慢出现在苏镜的眼前。
秦花苑。
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秦花苑诞生于淮河之畔一富户人家,出生那天,一灵光寺的和尚路过秦家,说此女天生慧象,与我佛有缘,未来必定是富贵的命途。
和尚的话不假。
秦花苑出生另一年,淮阴秦家攀上了南直隶巡按赵明礼的关系,掌握了盐铁专卖的生意。
在大梁,盐铁一般是国家特别授予私人经营,属于绝对暴利的垄断行业,谁家掌握了盐铁,就相当于掌握了老百姓的生活命脉。
秦家一跃成为了南直隶最炙手可热的世家大族。
但秦家家主秦奋一直明白,秦家虽然看上去光鲜亮丽,不过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终有一天会因为赵家的离去而崩塌。
站得越高,就会摔的越狠。
但遗憾的是,秦奋膝下无子,于是秦奋将自己大女儿嫁给赵明礼的公子赵殊为妾。
姐姐婚嫁那天,秦花苑不过两岁,她不明白,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姐姐和母亲为何却哭成了两个泪人。
好在秦花苑并不用考虑这么多。
她的少年时光在意识无忧中长大,直到十三岁那年,秦花苑随回家省亲的姐姐出游时,路过淮阴城外一学堂,学堂内有几位书生正在读书。
其中一位书生不小心分了神,看到了落在窗棂上的蝴蝶,又看见了窗外湖边,盯着自己看的女孩。
一眼万年。
分神的书生被先生狠狠打了手心,打得一双从未从事耕作的手鲜血直流。
但秦花苑却将书生的面容记在了心里。
“姑娘,在下方昭侣,不知姑娘芳名。”
两人再见的时候,是在不久后的市集,方昭侣与同学一起购买学习所用的笔墨纸砚,恰巧在人群中看见了那难忘的容颜。
好听的名字,沈香醉墨,曾赋与、昭阳仙侣。
“在下秦花苑,年方十三。”
“姑娘,在下,在下并未问您的年纪……在下16岁了。”方昭侣有些木讷地说着。
两人辗转之后,总算是相识了。
也是从那以后,秦花苑的脑海,总是浮现出书生的模样。
“爹,我想去书院读书。”
秦花苑的提议并没有被反对,一来是因为大梁并不是禁止女性读书,二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