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文坐在炉子旁,伸手烤火,无视被人直勾勾盯着。
听到外面喊吃饭,他起身,窝棚里的沉默才被打破。
沈国平问,“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同意回去?”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身前,说,“让让。”
沈国平站在原地不动,说,“爷爷,这一年我有任务在这边,明年没有时间过来。”
沈鸿文说,“你答应处理的鱼,抓紧处理好,我们过年就指望这些鱼打牙祭呢。”
答非所问。
沈国平早就被老爷子把脾气磨光了,他说,“你怪我动用关系把你接走,一年了,气总该消了吧?”
沈国平进部队后,努力表现让自己成为兵王,再成为连长,名气越来越大,让他一直如此努力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自己有能力了,把爷爷接回来。
在部队里多年,他走各种关系,总算是走通了,原以为爷爷会高兴,结果却是直接动了怒,连话也不和他说。
沈国平说,“房子我租了十年的,那边没有人认识您,还有一处院子,您可以种些自己喜欢的草药。”
“沈国平。”
不大不小的喝斥,制止住沈国平后面的话。
沈鸿文说,“下北大荒这些年,我最清楚坐冷板凳是什么滋味,正是知道才不同意你的做法。我看你就是一路走的太顺,自觉安排的很好,不会让人挑出毛病,做事开始不讲规矩了。我告诉你,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做事破坏规矩,这是你在部队学到的东西吗?那我看你真该重新去学习学习,也省着将来迷失自我,越走越歪,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沈国平说,“您要怕我走歪路,那就听我安排,有您盯着还担心什么。”
沈鸿文冷哼,“少在这里给我偷换概念,按你这么说,以后你不好,都是我的错了?打小我就教你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你是个军人,要记住军人的责任和使命,更要记住军人要牺牲小我
服务人民。结果你学到的是什么?将那些唯利是图不好的东西都学会了,我告诉你的东西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沈国平紧抿双唇。
沈鸿文说,“委屈了?我告诉你,军人第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服从党服从国家,这才是你该做的。”
不再多看孙子一眼,沈鸿文从他身边挤过去。
何思为这边还在想人怎么还不过来,要不要再去喊一声,就看到老沈进来了。
他笑声爽朗的问,“丫头啊,晚上做好吃的了?”
何思为说煮了面条,“沈连长带了几条肉,我熬了猪油,用油炸煮的面,没敢放太多,怕肠胃一时受不了。”
又问沈连长呢,听到老沈说在后面,这才去给老沈盛面条。
等沈鸿文端着饭盒坐在炉子面大口吃着面条时,沈国平才迟迟进来。
何思为看他手里拿着饭盒就放心了,大家平时吃饭都是自己的饭盒,没有多余的碗筷可用,刚刚她还在想,如果沈国平没有带饭盒,就把自己的借他用,自己就用饭盒盖子吃,就是盛的少了点,大不了多盛几次。
三个人围在炉子旁,热乎的面条下肚,汤水还是肉汤味,何思为觉得这一刻就是最幸福的,能触摸到的,真实的。
肚子里久不进油水,面条里放的油炸不多,何思为就担心突然吃油大的会拉肚,结果晚上肚子还是闹腾了起来,她跑了两次,零下快四十度的天气,屁、股都冻的麻木没了知觉。
她点了蜡烛,在药包里仔细翻找,找了一袋香连化滞丸出来,小袋包装的水蜜丸,一袋六克十丸,有止泻的作用。
炉子上坐着热水壶,里面的热水一直烧着,何思为的茶缸给段春荣带走,她平时喝水就用暖水瓶上面的盖,吃了四丸,又担心老沈那边也有状况。
何思为拿过大衣要过去看看,窝棚外面先响起敲门声,之后是沈国平的声音。
他问,“何思为同志,你没事吧?”
何思为披着大衣将顶着门的木棒拿开,然后拉开门,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吃过药了,老沈那边怎么样?”
说这些时,何思为还是有点尴尬的,吃点油水大的就拉肚,虽是人之常情,可到底是个女孩子,此时也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沈国平说,“沈同志肚子也不舒服,担心你这边,让我过来看看。”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啊。
何思为立马没了刚刚的拘谨,说,“我这有药丸,你给他拿过去。”
语罢,转身就去拿药,也没有注意到沈国平欲言又止的神情。
等沈国平拿着药回到窝棚,沈鸿文并没有睡,而是借着炉火的光正在抽着自己卷的旱烟。
他问,“那丫头没事吧?”
沈国平嗯了一声,在炉子旁坐下,手里握着的药丸没有递出去。
其实他是看出小姑娘尴尬,才撒谎说老爷子也拉肚子,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热心,还给了药出来,把这事和老爷子解释,老爷子会多想他太过关心小姑娘了吧?
沈鸿文见孙子发呆,问他,“那丫头说什么了?”
沈国平说,“没事。”
“睡吧。”沈鸿文将最后一口烟抽完,烟头扔进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