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为其实没有睡,也听到了张玉方问的话,她装睡没有回答,张玉方遇到她,所以获救了,人生可以重启,如果没有她跳车的事,等待张玉方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以活下去了,那就努力认真的活下去,再提过去的事,只会让自己心伤。
太累了,这两天精神紧绷着,身心疲惫,何思为几乎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都没有给她时间去思考,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第二天天色大亮,她醒来时,宿舍里静悄悄的,她翻过身炕上只有她,张玉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但是在营部,不用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何思为赖在炕上又躺了会儿,大约有二十多分钟才爬起来。
身心放松带来的后果就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又沉又酸又重,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想着下炕,结果试了两次,每次腿一酸痛后,就放弃了,自然也就没有动一下。
何思为内心在和自己抗争要下炕不能再这样时,门被拉开,张玉方从外面走进来,她手里拿着饭盒,眼睛亮亮的,看到何思为醒了,高兴的冲到她跟前。
像个得到奖品的小孩子,把饭盒端到何思为面前让她看,“邓营长让食堂给咱们做的面条,里面还有荷包蛋,我十八年没有吃过鸡蛋了。”
张玉方说话时,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饭盒。
何思为又是心疼又是被她逗笑,“趁着还热乎,你快吃吧,我等一会儿再吃。”
张玉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面条上移开,认真的对何思为说,“我要等你一起吃。”
这两天在路上没觉得,今天何思为发现张玉方举指间像个小孩子。
转念一想,她还真是个孩子。
五岁就天天躺在棺材里,胸口被压着头石,除了她爸爸或者她家人,她根本没有接触过外人。
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家人,也不会与她有过多的交流。
十八年的成长里,她面对恐惧和绝望,一个人挺过来的。
何思为心疼这个眼前这个质朴的女孩,她接过筷子,“那咱们俩一起吃。”
何思为用饭盒盖给自己挑了一小份,四个荷包蛋,她只拨出一个给自己,“我有胆囊炎,不能吃鸡蛋,吃多了会犯病,所以你帮我吃一个好不好?”
张玉方问,“有这样的病吗?”
何思为说,“你忘记我给你看过病,准不准?”
张玉芳笑了,“那等给邓营长还饭盒时,我告诉他下次弄两个鸡蛋就行,我一个就可以。”
下次怕是没有这么好的伙食饭了。
难得有蹭吃的时候,何思为小声教她,“你别说,给你什么你就接着。”
张玉方看了何思为一会儿,突然笑了,“我懂了。”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二十三岁了,虽然十八年一直躺在棺材里,可是连队里的人有时到连部开会,大家私下里说话,她都有听到。
两个人吃完面条,张玉方去还饭盒,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块萝卜,一片递给何思为一片自己咬着吃。
何思为问她哪来的,听她说食堂给的,何思为忍俊不禁,心想她倒是好人缘,走到哪都能混到好人。
已经九点多,何思为让张玉方在宿舍等着,她要去找邓营长反映一下她的情况,把张玉方的事情处理好,她也得回农场了。
邓营长在办公室里正交代人办事,何思为就安静的等在一旁,直到最后一个人拿着领种子的批条走了,何思为才凑过去。
邓世青拿起一旁的茶缸喝了两大口水,放下手才说,“小何知青,我正要找你呢,你昨天没有细说,坐下来说吧。”
何思为听话的搬椅子在一旁坐下,“营长,全长水那天是什么时候回的营部啊?”
邓营青说,“他们中途发现你不见后,一路又折回去找你,没有找到,是第二天中午赶回营部反映的你的情况。”
何思为说,“我是自己跳的车。我知道从萝北农场往咱们营部的路,可是那天走了一小天,也没有到营部,走的方向也不对,不是回营部的路,车里又是四个男同志,我心里害怕就跳车 了。”
邓世青说,“当时全长水说你中途丢了后,我就猜着你可能是自己半路下去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必了。那天全长水回来后,确实说他并没有先回营部,而是去别的农场送种子,我当时问他有没有和你解释过,他说没有。”
何思为一听,便知这是全长水已经找好的理由,而且现在这么一说,就变成了她小人之心了。
如果换成以前,或者重生回来之后,遇到这种情况,何思为一定会道歉,这次选择为自己站队。
她义正言辞的说,“营长,全长水能做司机,可见他是个心细的人,而且做司机最明白如果拉人,路上不去目地的要交代清楚,除非熟悉的人不必如此。说起来我和全长水并不熟,他不回营部去别的地方没有提前告诉我,我搞不懂他是忘记了,还是嫌弃麻烦。我一个女同志,和四个男同志在一起,又被拉在陌生的地方,一路上心情什么样,营长一定能理解我。”
何思为说的并不快,而是实事求是的将事情抛开后说给邓世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