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这一定是梦。
祺嫔又见到了血淋淋的场景,她下意识的提醒自己,这是在做梦,可那个孩子就这样一直追着自己,用尖细的声音一直叫嚷着让自己为他报仇。
报仇,哪里来的仇?祺嫔很是迷茫,她骤然失子,一时在想是不是安陵容的秘方出了问题,一时又想难道真的是遭了宫中谁的算计,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身体真的虚弱,才留不住这个孩子,几番情绪每日不断撕扯着她,将她磨得越来越尖锐,随时想着刺给别人一下,以缓解自己满心的愤恨。
现在这道尖细的声音这样缠着自己,让她不自主的想查一个究竟:
“你说的仇从何来?”
那孩童拍着一双通红的手不断说道:“嘻嘻,你认贼为良,将别人给你的房中秘药当作至宝,长年累月使用下来,早就伤了胞宫,可怜我修了多年,原想着能投个富贵胎,就被你这无知的人生生断了性命,嘻嘻,你是仇人,给你药的也是仇人,嘻嘻,你们都得给我偿命。”
不!她不信,皇后历来疼爱她,有什么好的,都会紧着她用,怎么会害她呢?祺嫔不由的捂住耳朵,想隔绝这要命的声音,却忽略了房内袅袅燃烧的香烟及守夜婢女捏着嗓子的动作。
如此几遍下来,祺嫔精神上再也崩不住了,彻底陷入癫狂之中。
第二日,她拿出几粒用剩的药丸,此丸是皇后赐给她的,承宠时置于体内,可让皇上欲仙欲死再难舍弃,这几年她用了无数,难不成真的有问题?
怀疑一旦滋生,就得想方设法的去验证,终于兜兜转转将这个药带出宫外,让家中帮着一查,结果对祺嫔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此时祺嫔胸腔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她极力的想挣脱小雯的手:“你放开本宫,本宫要将此事告知皇上,这些药丸中被人浸透了红花,本宫才伤了身子,失去了皇子,这也是皇上的孩子,本宫得让皇上揪出幕后凶手。”
小雯直接跪在地上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腿:
“娘娘,您忘了大人的叮嘱吗?大人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药是皇后所赐,难不成您让皇上凭着这个问罪皇后娘娘吗?大人说过此药丸经手人的众多,不见得就是皇后所为,您此番刚失子,皇上又少来后宫,实在不宜在此时得罪皇后。”
祺嫔心里的怒火早将她的眼睛烧得通红,根本听不进小雯的劝说,她咬牙切齿道:
“每次遇事,阿玛都让本宫忍,这几年他的官是越做越大,可他何曾想过本宫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小雯抱着她硬是不撒手:“娘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您此时得罪皇后,只会让日子更难过。”
这瓢冷水兜头而下,并没有浇灭祺嫔的心火,反而让她有了种隐秘的畅想,如果她让这个屋檐震动了呢,是不是皇上就会让自己追查真凶了?
她眼中的火燃烧得更烈了,不过语气却冷静异常:“小雯,你说得对,本宫不能操之过急。”
听她这样说,小雯以为她终于想开了,松开了她的腿将她小心的扶进寝殿,为她端来热茶细声安抚着。
此后一段时间,祺嫔都循规蹈矩的,小雯也就彻底相信她家主子已经恢复了正常,日常便带着她随时到御花园散心。
十月底,紫禁城内洋洋洒洒下了场大雪,白雪红墙格外引人喜欢。
宫中的几个孩子再也坐不住了,午后都到御花园中玩起了雪仗。
六阿哥跟子宁已经满了两岁,正是好动之时,穿着厚厚防寒服,看着大公主跟温宜在雪地里玩得欢,再也不让乳母抱,吵嚷着要下地玩耍。
敬妃跟静嫔实在被两人闹得受不了,看着周围都有人看护,就点头同意了让两个小家伙下来玩闹的要求。
见两个小家伙,一下地就跑开了,敬妃含笑说道:“静妹妹,久站无趣,不如我们一起到澄瑞亭中小坐片刻,让他们烹上一壶热茶,我们也做一回雪中品茗的雅致人。”
黎萦看了看随侍在六阿哥身边的林兰,想到她历来妥帖,就点头应下了。
不过都是当母亲的人,纵然有再多人跟随,始终不如将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心安,几杯热茶下肚后,敬妃跟静嫔还是忍不住出了亭子,循着欢声笑语找去。
几个孩子玩得甚是热闹,大公主跟温宜脸上更是红扑扑的,欣贵人跟曹琴默对视一眼,便朝宫人开口:
“让公主们回来吧,再玩闹就该受寒了,且今日的刺绣课也不能因为雪景就耽误了。”
敬妃打趣曹琴默:“你还真是个严母,这样的日子都不让温宜歇一歇。”
曹琴默笑着回了一句:“姐姐,可别说嫔妾,等子宁公主再长两年,姐姐说不定比嫔妾更盼着她成才呢。”
正说笑着,祺嫔的声音幽幽在身后响起:
“几位姐姐这里,真是热闹啊。”
听到她的声音,几人忙转过身来,看着祺嫔脸上勉强扯出的笑意,便纷纷跟她打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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