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姒的背影才消失,秦鉴的眼神就变了,一张桃脸瞬间冷若冰霜。若何姒现在回头,八成会看到那个既能将一杯茶煮得意趣横生,又能让便利店满园开的清贵男子。
小石头当然不是石狮子变得,他是狻猊后人,本就是传统文化中守门瑞兽的原型,不算说谎。
至于物化人型,他在古玩文物堆中探寻了千年,确实也没有遇到过,倒是他自己和这种情况有些相似。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的思绪还在那场对话中飘荡,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难以回到正轨。
重点是再往前的那个问题,变异的磁场为何能将人影响到这种地步,而且仅仅是何姒一人,又偏偏是何姒一人。
秦鉴心里明白,这场闹剧,似乎是要拉他下水。
而且对方将闹剧的度量把握的很好,似乎在试探他对何姒的边界。
区区一点壁画上的骨粉,对何姒而言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对他而言消弭起来也不过举手之劳。他和何姒虽然早无瓜葛,看在千年前的缘分之上,这点小忙,他也不至于袖手旁观。若再麻烦些,又或者真的伤到何姒……
秦鉴眉头微皱,不知道答案,有一种被很熟悉的人监视的感觉若有若无环绕四周。
这种无法把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秦鉴稳住心神,摊开掌心,一面镜子呈现其间。
何姒本没打算睡觉,她补眠补到三点才醒来,又遇到这样奇诡的事,只觉得心神激荡,又惧怕又向往,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梳理一下飞机落地后的经历,弄清自己到底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可小石头带她去的房间仿佛有什么魔力,她才在沙发坐下,就呵欠连天,困意如海浪一阵阵袭来,她徒劳地抗争了几下,手机屏幕上的字体越来越模糊,那缕微光渐行渐远,终究不得不随波逐流,睡了过去。
随后,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她依然分辨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梦中的场景和白天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何姒甚至就躺在她休憩的那间房间的那个沙发上。唯一变化的是萦绕鼻尖的淡淡的土腥气。
“小石头?”
何姒从沙发上站起,推开房门,试探着喊道,却没有回音。她又向外走了几步,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水声依旧,几点幽暗的绿色荧光在空气中闪烁。
“这是……萤火虫?”
何姒不敢肯定,那份遥远的已经被她遗落在乡间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她见过萤火虫,在她小时候,小到还拥有母亲和外婆的时候,她是见过这种在夜空下闪烁微光的精灵的。她也曾想将那些舞动的精灵束缚在玻璃瓶中长久地陪伴自己,外婆本想帮她,可母亲总不允许,她只好穿着长长的套靴在田野间奔跑,蚊虫追逐着她,而她追逐着那不堪盈盈一握的光。
对于母亲的很多选择,那时的她还不理解,哪怕现在……时间实在太久了,久到她已经负担不起这份记忆了。
“小石头。”何姒又喊了一声,但没有期待回应。她眼眶湿润,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否则怎么会看见萤火虫呢,这种对环境极其敏感的脆弱生物早就在高楼大厦间绝迹了,何况现在还是秋季。
何姒又向院中踏出一步,绿色幽光见她动了,似有灵性般突然也移动起来,倒不是惧怕陌生人的闯入,而是缓慢却坚定地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银河,蜿蜒曲折,朝着院外流去。
“你们想带我出去?”
何姒语毕,那条银河流淌起来,竟真如潺潺水流,似活物般游弋,在夜色中闪着粼粼波光。
反正是在做梦,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噩梦惊醒,何姒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推开了院门。
除了那道由萤火虫构成的银河在前方引路,一切都还是何姒熟悉的样子,她抬脚跟了上去。
“你要带我去咖啡厅?”
何姒皱着眉头放缓脚步,看着面前这条今天已经走过好几遍的道路,心中泛起疑惑。头顶上方,银河星群突然整齐地闪烁了三下,似乎在对她点头。
“我不想去。”
何姒彻底停住了脚步,她有些好奇对方的意图,但哪怕是在梦里,她也不想独自去到那个地方。可她话音刚落,原本温顺有礼的银河突然在她面前剧烈的抖动,绿色幽光一个一个消失,仿佛星群在她面前逐渐湮灭。
“你们在干什么?”她抬头看着失控的星群,徒劳发问。
黑夜中还在发光的萤火虫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光点也被带走,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浓重的黑暗包围了她。
我得醒过来,何姒意识到情况不对,她努力调动每一寸肌肉,企图重新获得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可她还没有成功,原本已经熄灭的萤火虫突然在一个瞬间全都亮了起来。这次,这些萤火虫没有再构成银河,而是变成了一个包围圈,紧紧围绕在何姒周围。
不对,这不是萤火虫。
何姒终于看清了围绕身边的东西,脊背发凉,口舌发干,她失去了声音,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喉咙处的括约肌在一张一合。
是鬼火,是咖啡厅墙壁上残留的点点骨粉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