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小何姑娘吧。”一秒钟前还龇牙咧嘴的刘蕊率先恢复了端庄优雅的模样,侧过身子朝门外的女子问道。
“明知故问。”范宇还再为刚刚的争论不服气,鸡蛋里挑着骨头,可这次,刘蕊却只当他的话是空气,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不接他的茬了。
门外自然是何姒,她已经洗掉了一身狼狈,穿着秦鉴为她准备的墨绿色绸缎衬衣搭配一条深色学生裙,身上还留着檀香的余韵,倒有些民国时期闺中大小姐的意思。只是衣服太过宽大,显得被包裹住的人影怯生生的,可她眼睛里的光却一点都不露怯。
“你好。”她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小姑娘真灵。”刘蕊说着,款款绕过秦鉴,来到何姒面前,满眼都是真心的喜欢,“你让我们等等,可是又想到什么了?”
“秦老先生好像有话要说。”何姒指了指刚刚几乎和她同时说出等等的那个人,他又恢复了苍老的面容。不知为何,何姒总觉得自己对上这张面孔的时候,要自在许多。
“秦老板一般都是做总结性发言的,你先把你的想法说说。”刘蕊催促道。
“那……”何姒看了一眼秦鉴,对方没有阻止,她也就不再忸怩,说了下去,“刚刚听范警官说起蚕丝被人取了做衣服这件事,我想起我们在那个野庙遇袭时,我曾在水缸残留的碎片间见过一缕不同于雨水的反光,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是丝绸的光泽。”
“春蚕到死丝方尽……”刘蕊恍然大悟,看向何姒的眼光除了欣喜又多了一层意外,“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我刚刚想说的也是这个,”秦鉴这才悠悠开口,“你们一直以来追查的方向,太注重蚕本身,似乎忽略了丝织品。”
“不是不查,云锦、织锦、缂丝、罗衣……你想想丝绸之路,这也太多了。”刘蕊抱怨道。
“是啊,”秦鉴点了点头,似乎对她陡然增加的工作量很满意,“绨络缣练素帛蝉,绛缇絓紬丝絮绵,确实不少,值得好好查查。”
“刘姐,要不我送送你,赶快回去开工。”
一直在旁看戏的范宇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可刘蕊心情正差,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又转身朝何姒展颜一笑,问道:“小何姑娘呀,我还想问问你,除了你的特殊体质之外,你觉得那个女孩会找上你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啊?”
“啊,这……”一直被何姒刻意忽视的话题再次被提起,想到袁圆与她之间的渊源,何姒突然感到一阵窘迫。
“怎么了,不能说吗?”刘蕊敏锐地嗅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范宇则立刻来了精神,连一直挂着扑克脸的秦鉴也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倒也不是,就是有点误会。”何姒斟酌再三,想到这件事可能与案件有关,还是把自己与宋兆轩袁圆这对绯闻小情侣之间的过往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再次强调一遍,“都是误会。”
“刘姐,你看你这天聊的,还不如早点回去查资料呢,”范宇明明听得兴致盎然,却假装坏事了般挑眉催促道,“少说话,多做事,走走走,我送你。”
“我认识路。”刘蕊推了范宇一把,掉头就走。
“怎么办?”听着哒哒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一直吊儿郎当的范宇放下了这段小插曲,也皱起眉头,把话递到秦鉴跟前,“刘姐也没说错,丝织品这条路,大海捞针啊。”
“晚上我再去一趟……”
“好嘞。”秦鉴话还没说完,范宇就露出了喜气洋洋的表情,仿佛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去给秦叔打下手。”
“我也去!”何姒忍不住毛遂自荐,讲完后看到范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知道前途渺茫,又泛起郁闷。
“你看我干嘛呀,这得问秦叔。”
范宇迅速甩锅,秦鉴当然是要拒绝的,可他看到何姒垮着小脸,目光中的神采都失了大半,又想起她之前提起的计算机系系草,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可这头点得不情不愿,又不好再收回,只能在何姒惊喜的眼神中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范宇。于是这阵莫名其妙的郁闷,从何姒传到秦鉴,最终落到范宇身上。范宇还没来得及二次传递这股郁闷之情,秦鉴已经背手走向面前的镜子,只留给一肚子吐槽的他一个背影。
“这么急,”范宇嘟囔着,“青天白日的。”
“那你再歇歇?”
“怎么敢呢,我是怕秦叔您老人家累着了。”
“倒也是,”秦鉴停住脚步,“昨晚没休息好,我再歇两日。”
“开什么玩笑,秦叔老当益壮,我这不是看天还没黑吗……”
“因为我也去的话,就不用等到凌晨了。”何姒当然没有把这段心理活动说出来,只是怀揣这这份小小的得意,牵住秦鉴落在身后等待她的手,一头扎进看似冷硬的镜中。
“也好,走走走,好怀念大学生涯和大学生们啊。”范宇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最后一个步入镜门。
一阵并不难熬的窒息感袭过,三个人又在镜廊里聚首了,何姒想起前一天她从水塘急急避入镜廊的情形,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
“对了,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