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一声轻响之后,大门被打开了。
吴丽天走了才十天,门内还保持着主人在时的模样,房间不大,东西很多,但干净整洁,很难想象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去年年初,她先生过世了,之后便一直独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范宇便在沙发上大喇喇地坐下,介绍起屋主的生平来,“有一双儿女,都在外地上班。看起来都很孝顺,她先生过世后儿子就接她回去同住,不知道什么原因,住了两个月又回来了……”
“年纪大了,难免不适应。”何姒觉得也很正常。
“是啊,就像秦叔,劝了他几次了,别住在山里,小心年纪大了得风湿。”
范宇说着又没正经起来,秦鉴懒得同他计较,每个房间都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客厅,开始仔细询问。
“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了,之后她就一直独居,儿子女儿上班的地方也不远,双休日有空就回来陪陪她,日子应该过得挺清闲。”
“身体上呢?”
何姒没能帮上忙,本就失落,懒得理他,跟着老朝奉就往外走。
“秦叔,怎么还走楼梯,不走镜廊吗?”
“除非她的恶业是在此生造下的。”
“没呀,盼头倒是有一个,”范宇说着停了停,“也是之前的同志了解到的,她女儿怀孕了,老太太明年就能抱上孙辈,而且据她女儿讲,两人已经提前说好了,吴丽天要去帮着带外孙。”
“在哪里?”
“也没查到什么心病?”秦鉴若有所指。
“不要!”
她本能地拽住了老朝奉的衣角。
“秦叔发现什么了?”
可手指才指出去,院墙上突然又附上一具人影,或者说是半截人影。
“你可看她都抄了些什么?”
范宇在后面一脸疑惑,却听秦鉴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锻炼身体。”
何姒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黑影已经从阳台上探出了脑袋。
月色荒芜,何姒看不清细节,却还能看到抽搐着乱蹬的肢体。她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只能逼迫着自己抬起手,将黑影落地的方向指给另外两人看。
范宇指了指客厅电视柜上一个监控说道:“吴丽天女儿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父亲去世后就在家里装了个监控,所以能看到出事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至于是不是自己跌落……反正家里没其他人。”
何姒闹不清老朝奉心中所想,心不在焉地跟着他的脚步前行,绕到楼的南面时,何姒突然发现这些房子与现在的高层住宅不同,楼房的一楼还都有个独立的小院子——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的那个院子,院里的不锈钢晾衣杆,院外“卖甜白酒”的吆喝,还有院子上方那个注视着她的人影。
范宇嘟囔着往下走,何姒已经快两步来到了老朝奉身边:“除了经文,你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
“那就要范处好好查查了。”
何姒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有人,跳下来了。”
“你可看到她书房的笔墨纸砚?”秦鉴不答反问。
她的声音被收拢在干涸的喉咙里,尚未发出,就被一声巨响淹没。
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窗帘从楼里仅剩的几户人家间传出,不过他们刚刚去过的那间屋子依旧漆黑一片,或者说,那个阳台漆黑一片,可何姒已经迈不动脚步了。
老朝奉也在此刻开了口:“没有生病,也没有心病,这就奇怪了。”
“查了下医院记录,没病没灾。”
先前落在院内的那截身躯一点点爬上了院墙,脑袋和双手疯狂转动,似乎要翻过这层阻碍,去和自己的下肢会合,饶是何姒已经见过尸山血海,可看到如此场面,还是忍不住阵阵作呕。
“是,又不全是,”秦鉴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八十八佛大忏悔文》、《占察忏》、《三昧水忏》、《大悲忏》、《三千佛名宝忏》,她抄录的经文,似乎都与忏悔有关。”
何姒抓住了老朝奉未尽的语意,看到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她有心病。”
她听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对不起,你在找我吗?”
“别怕。”
“哎,真是小气。”
何姒缓缓抬起了头。
等她再抬头,身体已经组合完成,正以诡异的姿势跌跌撞撞地朝着他们走来,何姒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失去了力量。
“不可能啊,”范宇摇着头从书房里踱出来,还是一脸怀疑,“她一个家庭主妇,生儿育女,一生操劳,勤劳朴素,兢兢业业,怎么突然和恶业搭上关系了。”
“你看到什么了!”范宇也意识到了何姒的变化,这一次,终于不再是问句。
“上了年岁的人突然喜欢上写写画画,附庸风雅也好,平心静气也罢,甚至可能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很正常嘛。”
范宇皱眉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答道:“似乎都是些经文?”
范宇闻言起身朝自己刚刚才查探过的地方走去,而秦鉴还在说:“她既一心礼佛,便该知道,此生无病无灾,就不是恶业深重之人,却仍然执着于忏悔,并且单单只谈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