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又指了指身边寥寥几个考察队队员,说道:“你们陪村民一起去旅馆,互相有个照应。”
赵叔听出了范宇的意思,他们三个人跟村民回村,剩下几个文弱书生跟着大部队回县里,这是两边都给他留了人质,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再不答应也很难有更好的条件了。
“好。”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那我们先回村里,你们中有人会开车吧?”
范宇刚说完,刚刚要和他动手那人就走了出来:“我会。”
“那你带路,”范宇说着把钥匙往他手中一抛,指了指院子里那辆牧马人,“不是好车,勉强能开。”
那汉子不一定认得车牌,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的目光粘在与牧马人并肩停着的另一辆车上——君九姿的那辆大奔。
“这你就别想了,”范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君九姿,“这是我们君教授的车。”
“这个女娃娃?”
君九姿的年龄气度当然不是女娃娃可比的,那汉子这么说,有一半原因是受了车的刺激,故意存了轻蔑的意思。
“聊了这么久还没问怎么称呼?”君九姿带着沙砾质感的声音插了进来。
那男子一梗脖子答道:“李冲。”
“原来是李兄弟啊,”君九姿将车钥匙在指尖转了转,褪去了读书人的模样,用范宇惯常的语气说道,“去你们村的路我也熟,一会你开你的,不必为我带路。”
“嚯,”李冲,“什么意思,比比?”
“随意。”
李冲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眼里的那个女娃娃,召唤着跟他一起来的村民上车。君九姿也不多说,径自往自己的坐骑走去,范宇和秦鉴跟在她身后。
“哎,那李冲确实挺冲的,而且我觉得我和他犯冲。”
“怎么?”老朝奉破天荒接了范宇无意义的话。
“本来想和君教授商量下,去村里的路让我试试车,他这一搅合,哪里还轮得上我。”范宇说着悲上心头,又重重叹了口气,“哎……”
“机会还多着呢。”老朝奉看了一眼火球下无边无际的黄色海洋,想到何姒的梦境,直觉事情不会顺利结束。
言谈间几人上了车,李冲像头蛮牛,脾气臭不说,还不懂怜香惜玉,竟然不等君九姿启动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留下一路尘沙。
君九姿倒是不急,甚至还连上手机蓝牙放了首交响曲。
“君教授,这歌还挺养……”范宇一个“生”字还没说完,车子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他整个人就被甩到了车椅靠背上,剩下的话语都被抛在院子里了。
老朝奉摇了摇头,不愧是女版范宇,连这匹夫之勇都逞得一模一样。他不好多说,只是认命地伸出右手,抓住了右上方的扶手。
车灯照着扬起的沙尘,黄土漫天,像是一场沙尘暴,又像是在小小的世界里落了一场雪。
君九姿开车时姿势不似范宇前倾,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椅背上,眉头微蹙,全身紧绷,大腿发力,脚尖时紧时松,一副专注做学问的样子。很快,车子一个漂移转出院子,李冲驾驶的车子就出现在前方了。
被前车碾压过的沙面腾起又落下,看似还是之前那个沙面,但其实相比之前更加松软,很容易卸去车轮的动力。君九姿是沙场驰骋惯的人,自然知道这道理,她游刃有余地操纵方向盘避开前车驶过的车辙,猛追不舍。只是李冲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胜过在场所有人,挑的都是最好开的路,君九姿一边要避开他的轨迹,一边还要寻找另一条适合的道路,思虑不及,渐渐落了下风。
冲击沙坡,需要很强的经验与技巧,当然也少不了耐心与时间,所以眼看前面伏地而行的牧马人就要越过下一个沙丘,君九姿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却也无可奈何。
可就在她拉开长长的助跑,提高车速准备爬坡时,前面的车突然放缓了车速。
“咦?”君九姿正在寻找下一个拉锯冲击的拐角,看到这变化,不由诧异了一下。
“嚯,趴了。”范宇把脑袋探到君九姿肩膀旁边,一脸的幸灾乐祸,仿佛忘了这才是他自己的车。
越靠近沙泉镇,沙面便越加松软,但这松软并不意味着温柔,相反,开车的人稍一迟疑或者稍一莽撞,车轮就会被软沙吃入,沦陷进去,从而趴窝。此时再努力也没用了,相反,油门给的越多,刨起的沙子越多,车子就陷得越深。君九姿见状,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快开呀,等我们到了村里,看他还狂的起来不。”范宇看君九姿要停车,急切地拍了两下椅背,催促道。
可君九姿不理她,座驾稳稳停在了李冲旁边,一撑身体,利落的跳下了车。君九姿开起车来凶悍的不像女人,甚至不像人,但心思细腻,真正遇到事了处理方式比范宇柔和很多,还是会心软。
“哎,到底是女人。”范宇嘟囔了一声,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了下去。老朝奉见车下人足够多了,懒得再下车凑热闹,干脆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李冲脾气冲,性子野,但面对起这片生他养他的沙漠,却一点都不鲁莽,他不敢依靠蛮力继续行驶,立刻下了车,正站在车边打量着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