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顾薇坐在装潢雅致的咖啡馆中,一边搅着刚点的热可可,一边翻看手中刚写了一半不到的剧本。
非常突兀的,她感到了一阵困意。
一缕清风自没有关紧的窗缝中卷入,径直扑在她的脸上,冷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是昨晚熬夜写本子,太累了吗……
她刚想端起热可可抿上一口以驱散睡意,却蓦地发现,一道高挑的身影竟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顾薇先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叫喊出声……可下一秒,她却诡异地安静下来,眼神平和……甚至可以说是茫然地望着那身穿纯黑衬衫的高大青年。
对面,楚暮苏没有耽误时间,将随身携带的记录本翻开摊在桌面上,直接进入了正题。
“你认识迟愈吗?”他语气冷淡地问道。
顾薇没有任何迟疑:“认识,我和她都在江电导演系就读,是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室友。”
楚暮苏点点头:“说说你对她的了解。”
“她……说实话,因为她平常并不住在寝室,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所以我对她完全称不上是‘了解’……我只知道,她自幼父母双亡,在福利院长大……因此,她非常努力,不仅绩点名列前茅,空闲期间还会去校外找兼职……”
“虽然我、欣雅还有小叶都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人,但至少我是很佩服她的……换成是我的话,一定做不到像她那样坚强。”
楚暮苏对她的这一大段评价不置可否:“很奇怪的人?何以见得?”
“嗯……我也说不太上来,应该说是一种独特的直觉吗……”
顾薇蹙着眉头,“一定要找出什么具体证据的话……我也见过许多生性冷淡的人,但像她那样,与其他同学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在班级、校园里表现得像个透明人一样的,依然很特殊。”
“听班里一些消息比较灵通的同学说,迟愈身边,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只有一个……似乎是隔壁江安大学的研究生?我也不太清楚……”
“他们还说,迟愈之所以会养成如此冷漠的性格,与她曾经患上的精神疾病有关……我是不相信这种传言的,但他们说得有模有样……总是会有些怀疑就是了。”
楚暮苏静静听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记录本上的一个名字。
程砚。
1995年7月7日出生,六岁时通过入学考试,成为江安实验小学一名一年级的学生。
初高中在江安七中就读,高三时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江安大学法医系,现在是法医界赫赫有名的秦弘义教授手下的一位研究生。
程砚与迟愈的相识,源自于一场由七中自发举办的慈善活动。
彼时的程砚怀揣着一腔热血,在暑假期间报名前往“星星福利院”做义工,顺理成章地结识了当时还在福利院生活的迟愈。
许是出于对这位福利院最年长的孩子的好奇与同情,程砚从那时开始,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带着满满的一堆礼物去看望她。
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为了朋友。
有福利院那么多护工以及郑诚则医生的共同确认,这段记录的真实性是完全可以保证的。
楚暮苏翻过一页,在纸张空白处写下“身份经历没有异常”等字样。
自从莫笙等人一致同意,正式邀请迟愈加入异事部起,他就一直在暗中拜访后者的“熟人们”。
包括但不限于同学、室友,做兼职时的同事,以及小区保安等等。
最终,拼凑出了一段属于迟愈的、再寻常不过的生活轨迹。
除了幼年时患上的“人格分裂症”以外,她这十九年人生中遭遇的最为特殊的事件,恐怕就是被选为“卵世界”的玩家了吧。
想到这里,楚暮苏算了算时间:“7月5号……或是在那之前,迟愈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
顾薇沉吟许久:“我们导演系三号就结束了所有课程的考核,当天晚上我就收拾好行李回到了家中,迟愈的话……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所以,我并不清楚她在五号做了什么,又是否有什么异常。”
楚暮苏刚要落笔,却听得对面的女孩又道:“不过……三号考试的当天,她好像确实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顾薇作回忆状,“我们都知道,她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每年的奖学金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之前的每次考试,她哪怕提前答完了试卷,也会认真检查到时间结束再离开,哪怕考试科目是思修这类题目简单的公共课也是如此。”
“可那天,明明是还算重要的专业课考试,她却早早交卷,然后就拿着手提包离开了……”
楚暮苏眼神微动,没有接话。
没被打断的顾薇继续说道:“后来,我听小叶说……她那天好像是有一场面试,所以才会那么匆忙……真是辛苦啊。”
面试……
楚暮苏问清了当天迟愈离开考场时的具体时间,将其记录下来,然后盖上笔帽、合拢书本,微微躬身对女孩的“配合”表示了感谢。
下一瞬。
顾薇猛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