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鹤看着宋泠,心里对她产生了厌恶与反感。
他讨厌宋家,尤其是像宋泠这样的,以强能者自居,凌虐被他们视为弱者的同族。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宋时鹤平静道:“我会向父亲转达的。”
“那就多谢了。不打扰了,告辞。”
“我送堂姐。”
宋泠转身瞧他,“不必了,留步。”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你可知堂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宋泠哎了声,“这京城与我同辈的就堂姐一人,她不在,当真是无聊。”
宋时鹤眼底闪过凌厉,“泠堂姐若是想解闷,我可以奉陪。”
“你?”宋泠将宋时鹤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是瞧不起他的,对于宋泠来说,宋时鹤能有今天,不过是因为对手太弱了,占了个便宜而已。
“时鹤弟弟啊,听泠堂姐一句劝,好好任职,天天向上。”
宋时鹤知道她瞧不起自己,其实不止她,宋家有能者也是这般看他的。
在山里,宋云山同他说,一旦他入仕,除去要面对外人的质疑,更有来自同族的窥探,一旦宋时鹤显露出致命弱点,迎接他的只有被蚕食驱赶的下场。
现在,宋晋卓还在,自然无人敢做什么,只能在暗中窥视。
可宋晋卓已至中年,他也有死去的一天,而现在的宋时鹤就像一只圈在笼子里的羊。
外面全是盯着他的狼。
他们有着足够的耐心,都在等着宋晋卓死去,然后掀翻那层作为保护的笼子,将宋时鹤啃食殆尽。
眼底掀起无数惊涛骇浪,最终归于平静。
宋时鹤对着宋泠的背影,沉沉一声,“泠堂姐说得对,我会好好任职的。”
宋泠回头看他,轻哼一声,走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宋时鹤坐在桌案前写字。
他也有着脾气,但他必须学会克制。
一个接着一个的‘静’字从他笔尖写出,然后堆叠一起,最后扔进盆里烧了。
“呼……”
宋时鹤想起了宋瑛。
他坐在地板上,抬头看着屋顶。
想着宋瑛从小就在这侯府生活,面对母亲的去世,父亲的冷漠、继母的刁难,以及姐妹间的排斥,她如何自保长大。
宋时鹤又想到了发儿,想到了那些陪伴宋瑛长大的,韩氏的人。
也许韩氏早已预料到什么,所以她才会那么爱救助他人,捡人回家。
宋时鹤想,要是没有这些人,宋瑛该怎么办?
思绪一转,宋时鹤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带着他东躲西藏。
有次,他受到别人的讥笑辱骂,回家质问母亲:【娘,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母亲会抱着他:【不是的,是娘没用……】
与韩氏不同,他的母亲是个孤儿,因为天生有副好嗓子,便跟着东家在花楼以卖唱讨生。
宋晋卓南下在花楼消遣时就一眼看中了他的母亲。
而对于孤苦无依的母亲来说,能被这般英俊又家世显赫的男人看上,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从此他的母亲只为宋晋卓一人献唱,不久之后怀了孕。
当母亲回忆起时也承认,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想着要逃离的呢?
宋时鹤起身坐回靠椅上,继续盯着地上那蓄着纸灰的盆发呆。
冬日里,小小的他受了寒,宋晋卓又不在家,母亲便差人去寻他,可都说没找到。
母亲便亲自去寻,最后在花楼见到了宋晋卓。
他正跟花楼里新来的姑娘调情。
【公子已有妻儿,你我这般不好吧?】
【妻儿?我何时有妻,我要的,不过是孩子。】
【呵呵呵,公子这话,当真令人伤心啊……】
之后,母亲静静离开,一切照旧,等宋晋卓再次出门,母亲按照计划,带着幼小的他离开了那座对她来说梦一般的家。
宋时鹤只觉胸口沉闷,揉了揉,喘了口气才好多了。
不论是自己孤苦的母亲,还是家境殷实的韩氏,亦或者现在的周氏以及外面的那个女人,对于宋晋卓来说,她们都不过是一类。
妻子、棋子……
当真讽刺。
“小侯爷。”小厮站在门边。
“何事?”
“侯爷说,今夜就不用陪他用饭了。”
“好,我知道了。”
又待了一会儿,宋时鹤出了府。
他从侧门走出,看着宋晋卓上了马车。
宋时鹤问胡伯,“父亲去哪里?”
“庆义侯设宴,邀了侯爷去吃酒。”
宋时鹤点点头,“我去将军府。”
“奴这就去为您备车。”
宋时鹤摆摆手,“不用,我走着去。”
“小侯爷慢走。”
一路慢吞吞地朝着将军府前行,经过宋瑛开的客栈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时鹤。”
宋时鹤抬头望去,礼貌应了声,“温小侯爷。”
温峻靠在二楼窗边,一手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