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说得也有理,可若遇到那把媳妇打死的族人呢?”
“又遇到那等豁出去也要为自己讨公道的妇人呢?”
“到时候这些名声传出去,对陈氏而言,一样是有影响的,再者,若是妇人有孩子,孩子岂能不想母亲?”
“这想母亲,会不会对族中对母亲所遭遇的不公不处理而心生怨言?”
“若是这其中再出两个有出息的孩子,即便同族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焉知心里不会有别的想法?”
“到时候帮不帮族里另说,谁知会不会闯下滔天大祸为害族里啊……”
陈三叔公成功被孟檀说得变了脸色,暗自琢磨从前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虽说没了生母的孩子们大部分不一定有什么本事。
可若是为了受到不公的生母心思多了,也是祸害族中啊,这可比族中传出坏名声严重多了。
孟檀再推了一把,“再说,这族人齐心,推着后辈们往前走,亦或者那些母亲受到不公的孩子得了族里帮助成器了,得益于族中的庇护,还能不帮族里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戳到了陈三叔公的心窝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孟檀,眼前可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这小孟氏一家,可不就是孤儿寡母,可不就是受族里襄助颇多?
这小孟氏自己也是寡妇,定是知晓那些寡母幼儿怎么想的,才要建立妇幼堂。
孟檀本想继续说,不想陈三叔公一下子就激动了,那是老泪纵横啊,“仙姑啊仙姑,你能这般为族中想,真叫三叔欣慰呐,你放心,这妇幼堂三叔定然帮着管好,不叫你操一点心。”
孟檀:……呵呵,这些只是说服的借口而已,不必如此激动。
不过对方要是这样想,她也没有办法呀。
孟檀也是一脸激动加感恩,“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三叔这些年的辛苦我是瞧在眼里的。”
“你懂我啊,我不容易啊……”陈三叔公一说,就真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一把辛酸泪,做了多少对族中好的事,但有的人可不买账。
崔评:……他大概懂了孟檀喜欢瞧热闹的心思。
明明他这个旁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孟檀这是在演戏,可陈三叔公居然信了,不但信了,还哭了。
两人鞠了一把辛酸泪,孟檀才开始继续这第二条,“既然都说通了,先这般定,若是发现有打媳妇的汉子,妇幼堂的人教训不说,打人的汉子要帮族里干活,这个时日,三叔自己定,看看严不严重。”
“若是再犯,就罚银钱,这个银钱就充到妇幼堂,用作妇幼堂帮助寡妇幼儿的钱财,还再犯呢,问问人媳妇的意思,若想和离,叫其夫家赔些银钱,若是已有孩子和离了不想离村,给人家落户咱们村,庇佑一二。”
这是目下孟檀能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虽说现下大楚的户婚法与前朝相比已相对开明,可现实里,总归还要考虑到生存这一大难题。
她们无钱无地,没有屋子,更没有可以谋以生存的活计,就是她们想找,用她们的地方也极少。
离了夫家,她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成,仙姑此法好!”
陈三叔公琢磨了一下孟檀的意思,越琢磨越有道理,这没孩子的给一笔银钱,拿人手软,怎么也不能说他们陈氏不好,有了银钱,说不得还觉得陈氏一族大气,这是个声名远播的好机会啊。
至于给多少钱,又不用族里出钱,都是媳妇的男人出钱,犯了错不就应该承担吗?
有孩子的呢,变成了陈氏族人,这家族人壮大了,再来一两个像小孟氏这般能耐的,可不就能壮大家族了吗?
陈三叔公心中一时澎湃起来,激动得又拽断了两根胡子,说不定陈家就要在他手里重回祖上的巅峰了。
想想陈氏一族荣耀的场面,真是让他筋骨都通透了。
“第三则呢,我是想妇幼堂也管这些寡妇寡母作奸犯科之事,希望每回村里传出某某氏作奸犯科的传闻后,妇幼堂能查清楚了去管,尤其是关于名声和通奸这等事。”
此话一出,不说陈三叔公,就是崔评都惊讶了,“此道有专门的衙门管,妇人犯了法,是与男子一样的处置的。”
“可是,许多女子都未能等到上公堂,这蓟县多少个镇,多少个村?能在公堂上处置的犯法妇人有几何?”
孟檀那常含笑意的眼神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崔评,你说,与男子犯法相比,有几何?”
“这里面,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大部分难道不是等不到上公堂便被夫家动用了私刑,被村子里草草了结?”
崔评微怔,尝试理解孟檀突然激动的缘由:“自然没有许多,但蓟县一向安贫乐道,大楚……”
“大楚是新王朝,自然顾及不到这许多地方,对吗?”
“可你是……是我的不是了。”孟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为什么要和一个从没见过平等是何物的人计较。
“我是女子,自是知道女子的诸多不易,三叔,有时多多照顾着村里的嫂子婶子们,也许她们也能像我一样,某一天会给族里带来莫大的帮助。”
“好。”陈三叔公点头,对于孟檀说的这点,他是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