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迎风冒雪。
等回到长安时,已是临近年关。
对于这煌煌帝都,杜爱同没什么深厚的印象。
在他六七岁时,父亲杜如晦早逝,随后,杜爱同就被母亲带着回了京兆县老家,在三年守孝期满后,他本是可以回到长安来的,可紧接着,杜母又撒手人寰,杜爱同又是披麻戴孝守孝三年。
这三年又三年,在京兆待了整整六年,杜爱同也逐渐习惯了故乡的风土,于是,他就这么一直留在了京兆,直到后来被流放去灵州,这期间几乎就没来过长安。
在这繁盛的京都,他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程良骏将杜爱同带回了昭国坊自己家中,在撂下了句不要到处乱跑后,程良骏就没了影子,独留下杜爱同一人。
一连十日,程良骏都没有再露面,杜爱同就像被遗忘了般。
直到十二月二十八这一日,距离除夕只剩下了两天,长安四处都开始张灯挂彩,程良骏这才终是回来了一趟。
“恩公。”
杜爱同有些激动。
程良骏哈着白气,“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恩公,有恩你的是我家公子,以后叫我字就行了。”
杜爱同点点头,迟疑的道:“子……子明兄长。”
程良骏随口嗯了一声,而后丢过来一件连帽斗篷,在他的示意下,杜爱同换上斗篷戴上帽子,将自个遮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
两人一同出门。
街道上熙熙攘攘,十分的繁盛喧哗。
程良骏慢悠悠的驾着车,摇摇晃晃约摸了半柱香后,马车停在了一酒楼前。
大厅里头人满为患,许多食客兴高采烈的玩着行酒令,周遭即热闹又很是吵闹,这样的环境,让被关久了的杜爱同,十分的不适应,他有些局促,紧紧的跟在程良骏后头。
两人上了二楼雅间,推开其中一扇包厢的门,里头独坐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自他的身上,能感受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觉得亲和的同时又有一股威严,在那危险之下又有股不明显的阴冷。
杜爱同大概猜到,这应该就是程良骏所替的那位公子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程良骏躬身作揖道:“殿下,他来了。”
殿下…
杜爱同心一惊,急忙躬身道:“见过王爷。”
李承乾呵呵一笑,站起身走过来,主动牵起杜爱同的手,拉着他坐到桌旁,笑着道:“我可不是什么王爷。”
杜爱同有些不解。
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被称为殿下。
看这位的年龄,必该是早就封王就藩了,为什么说自个不是王爷呢。
正暗自思索时,李承乾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爱同小心的摇摇头。
李承乾拿起酒壶来,作势要给他倒酒。
杜爱同一阵惶恐,立马站了起来,“王爷,我来。”
“不用这么紧张。”李承乾一手倒着酒,一手拽着他坐下,而后,突的叹口气,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带着分惆怅道:“我和你兄长杜荷,当年情同手足相交莫逆,他是我最信赖之人。”
咕咚~
杜爱同吞咽着口水。
他知道这位不是王爷的殿下是谁了。
一时,杜爱同感觉后背一僵,头皮下似是有蚂蚁在攒动。
李承乾感觉到了他的忐忑、不安、慌张,以及很明显的害怕。
唉!
长叹一声,李承乾又饮杯酒,缓缓道:“当年的事,首错在我,杜荷最多算个从犯,结果,我活的好好的,他却是丢了性命,还连累了你们整个杜家,你大哥杜构,被流放去了岭南,病死在半途之中,你被流放去了灵州,吃苦受累两年之久,这都该怪我,你心里头可有怨气?”
杜爱同猛的站起,颤颤巍巍道:“在下不敢,当年的事,我……我也有所耳闻,都怪我兄长,若不是兄长鼓噪,殿下也不会如此。”
李承乾拉着他再次坐下,“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咱们说说现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爱同避开李承乾的视线,低着头沉默了会,而后嗡声道:“幸的殿下赎救,殿下的恩德,在下一世铭记,如今,家中之人都已凋零,在长安也无甚亲朋,在下想回京兆老家去,以后耕田度日。”
这小子,看着老实,还是有几分心眼的,李承乾呵呵一笑:“你堂堂杜公之子,就甘愿做个农夫?”
杜爱同不出声。
李承乾也不来虚的,直截了当道:“以后跟着我吧,你京兆杜家,也是百年望族,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你该担起重振门楣的责任来。”
杜爱同仍是不语。
程良骏喝斥道:“你小子,不是说什么得人寸尺恩要回百丈情吗,怎么着,他娘的现在又不想讲恩德了?”
杜爱同的头又低了一分。
程良骏看的心中更是来气,正要破口斥骂之时,只见李承乾冲着他微微摇摇头,程良骏无奈,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你不用听他的。”李承乾好言道:“我让他去赎你,既是为了告慰杜荷,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