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里站在田埂上看着苍老的张氏,心中酸涩不已。
她本是锦衣玉食的贵族小姐,命运弄人,却让她成了粗衣蔽食的村姑田妇。
“娘!”
他哽咽着轻声呼唤了一声娘。
张氏闻言抬头看见是他,又见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顿时心里一咯噔。
“礼儿,你咋又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跟娘说说。”
远处正在做垄的程老头这时也看见了程泽礼,急忙丢了锄头往这边跑。
“老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父母关切的眼神,程泽礼的眼眶有些发热,前世他是个孤儿,从懂事起便没见过父母,更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
但是在这里,他前世的缺憾都得到了补偿,他的爹娘很爱他。
父母爱子女的心,并不会随着子女长大而减少半分。
你看,他只是突然回来了,爹娘便担心的不得了。
“爹娘,别慌,我没事,你们快随我回家,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见程泽礼的表情不似作假,张氏和程老头才放下心来。
“什么事情在这里不能说,非要回家说,咱家油菜还没种几亩呢。”
程老头嘟囔着说道。
“爹,是很重要的事情,在这不方便说。”
程泽礼环顾四周,见田地里到处都是人,在这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连草都会偷听。
两个老的无奈,只能跟着他回家。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娘是大将军的妹妹!”
程泽礼将遇见张庆的事情说了一遍。
程老头听完傻眼了,忍不住大声惊叫。
程老大和刘氏等人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个个震惊的目瞪口呆,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爹,你小声点,这事暂且保密,别让外人听见了。”
程老五急忙上前去捂住程老头的嘴巴,不小心捂到了鼻子,程老头呼吸不了,憋气憋得一直翻白眼。
等程老五松开手,他忍不住举着拳头上前去捶他。
“你个小兔崽子,无法无天,你是想弑父吗,老子锤死你。”
程老五跟条泥鳅似的溜来溜去,程老头抓不住他,一时间其他人都被他俩逗笑了,气氛也逐渐变得松快起来。
除了张氏。
张氏在听到张世忠这三个字时,便浑身一震,之后听程泽礼说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放弃找她,她便再也忍不住扭开头抹起眼泪来。
程泽礼看着哭泣的张氏,有些懵逼。
看他娘这个样子,不像是失忆了呀。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娘的失忆是装的,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是谁。
“娘,你.......你知道?”
张氏颤栗地发出哀鸣般的呜咽声。
许是不想让小辈们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亦或者是太过于突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最后,她一个人回了房间,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程家所有人都静静的站在客厅里,听见房间里张氏的哭声从原本的抽泣呜咽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了,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
程老头还是头一次见张氏哭,这几十年,过得这么苦,即使生完孩子没饭吃,饿着肚子坐月子她都没哭过。
今天怎么就哭了,程老头懵了,他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让娘哭会儿吧,哭出来就好了!”
程老大拉着程老头,不让他再打扰张氏。
他娘,命太苦了!
他是长子,更能体会娘的辛苦。
无法想象,一个人从贵不可言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忍饥挨饿的粗鄙妇人要经历多么艰难的心理路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张氏有多难,谁也体会不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刘氏三妯娌也很无措,难怪婆婆的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气度,教育出来的儿子也都很优秀,原来,她竟然有这么尊贵的身份。
程星晚打了个哈欠,她奶前几十年是命苦,但是以后不会了。
有她在,她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奶奶,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希望她们长寿,等她长大了一定去找她们算账,替她奶出气,让她们自食恶果。
张氏连午饭都没有出来吃,也不肯开门让他们送进去。
一群人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要不是房间里有轻轻的鼾声传出来,他们都要以为张氏想不开了。
直到傍晚,房门才从里面打开,张氏像个无事人一样走出来。
出乎大家的意料,张氏并没有满脸哭痕和双眼红肿,而是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脸上也是睡觉刚起的那种红扑扑的。
这是怎么个情况,合着大伙儿在外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担心了一下午,而他们的老娘却在里面呼呼大睡吗。
张氏的确是刚起床,中午哭着哭着便睡着了,这是二十多年来最舒服,最轻松的一场觉。
没有追杀,没有坠崖,没有害怕,没有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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