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的语气很激进,仿若乌兰公主的话刺激到了他,让他在面对陈昌黎时不自觉露出心里的一些想法。
陈昌黎看着他许久,便轻叹一声:“你知道太上皇在追逐长生了吧,而你不赞同他这么做,可你没有办法阻止他,所以心里产生了一份茫然。”
“这份茫然让你不自觉思索你对太上皇的忠心是否有价值?你想不到这份价值在何处,便开始否定自己,以至于迁怒到我。”
“其实我最开始知道太上皇在追逐长生时心里也有茫然,也在想我效忠这样的帝王会不会给自身带来更大的祸患。”
“可我就算想明白了又能如何?太上皇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只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地得到凤凰蛊。”
“我若是想要阻止他,就只能毁掉药方,让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利用无辜的人命去炼制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他把凤凰蛊说成传说,就是想要让林敬认同自己。
林敬本身就对太上皇的行为充斥一份不满,奈何身为臣子的本分让他将这份不满藏在心里不敢外露。
陈昌黎一眼看透他的心思,还将他的不满点了出来。
他就犹如当头棒喝,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想明白了自己今日的低落情绪从何而来,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随徐清露来到战场上,然后还留在原地不走了。
这很明显就是因为他不敢去面对太子,也不敢去猜测太子此刻对太上皇充斥着浓郁的失望。
他也很怕自己受到太子的影响,对太上皇失望无比。
被陈昌黎带回驻扎地,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现在清醒了过来,他一身沉静的气势也让人不可小觑。
“你比我敢想敢做,我却比不上你,陈昌黎,我此刻总算明白太子为何那么信任你了。”
林敬盯着陈昌黎观察了片刻,心中又有了一个想法,脸上带着淡淡慵懒的笑道。
“你不仅把太子当成了朋友,还把他当成了可以效忠的明主吧。”
“可惜太子如今的处境并不好,不然你完全可以搏一个从龙之功,让你和你的家人往后的日子都能享受荣华富贵。”
听到享受荣华富贵这几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陈昌黎的眼神变得漆黑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透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妖异。
“我和你不一样,我也没有想过要博一个从龙之功。”他把话说得很认真,林敬听得一愣。
他不得不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想当然,这才误会了陈昌黎。
可太子提到太上皇的态度确实很冷淡,仿佛他已经不再把太上皇当成自己的父皇,只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林敬几十年没有回京城,自然不知道太上皇如今有多糊涂。
他的心中对太上皇依旧存有一份希望,只是一知道太上皇会跟昏君一样追逐长生,他的心里就有一股排斥。
他不愿意让自己胡思乱想,更不愿意让自己变得大逆不道。
他特意在陈昌黎的面前提到从龙之功,也是想要从他这里确定太子的一些想法。
可是陈昌黎竟然说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立从龙之功,林敬顿时就被这句话堵住了,好大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陈昌黎。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陈昌黎,想要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窥见一些异样来,却只看见了陈昌黎从容不迫的神色,那感觉就好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对不会欺骗他。
“你为何没有想过此事。”林敬心里有些不甘心。
他年轻的时候愿意追随太上皇,并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为了博一个从龙之功。
他也博成功了,不过他当年的年纪很小,帮助太上皇时,太上皇早就已经把明德太子拉下了马,自己被先皇立为了新太子。
他所做的事在太上皇的眼前连惠国公放的屁都比不上,所以他只是得到了一些奖赏,并没有获得身份上的荣耀和跳跃。
他很不甘心,毕竟惠国公跟他也是表亲,却因为年纪比他大,早早地就帮助太上皇,从而成为了被人尊敬的国公。
他就迫切的想要得到太上皇的看重,让自己和子孙后代也如同惠国公的子孙后代一样不用拼搏就有无穷的富贵享受。
于是在听说明德太子的后人有可能跑到了西域来,他就毅然舍弃了京城的安宁日子跑到西域做细作。
几十年过去,他吃苦受罪也咬牙坚持下去,不曾背叛太上皇,何尝不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一份不甘心在支撑。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只要成功了,回到大景就能享受无限荣耀的赞叹和太上皇赐予的地位。
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太上皇年纪大了是有可能变昏庸的,他在西域所说的苦和立的功劳在太上皇的眼中也有可能会变成理所当然。
他几十年的苦就会化为一句话的赞赏而消散不见。
可他不愿意如此,所以面对有可能会用的太上皇,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份恐惧,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想要通过太子或者是陈昌黎来了解他几十年不曾见过的太上皇,可这两个人似乎对太上皇有意见,根本就不愿意在他的面前透露一丝跟太上皇相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