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小皙,你们……”夫妻二人如此狼狈的情形被孩子撞见,纪氏又羞又恼,急忙伸袖想擦干眼泪。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陆天宁愣住了。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女,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陆可儿看向床上的陆天宁。
陆天宁其实只比纪氏大三岁,但长期的病痛折磨得他形销骨立,两鬓已经花白。他伤在腰椎,除了上半身能勉强动一动外,下半身几无知觉。然而他盖着的被褥、身上的衣衫虽然都打着补丁,洗得发白,但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难闻的气味。可见,丽娘平时将他照顾得极好。
陆可儿看着陆天宁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不禁暗忖:这原主的爹病成这样,脸上还能清晰可见俊朗的轮廓。只是,现在他的印堂处却似笼罩了一团薄薄的黑雾。
陆可儿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人脸上怎么可能出现黑雾呢?
可是,仔细看去,那黑雾确实存在。
陆可儿一时也愣了。
陆天宁看着床前这一双瘦弱的儿女,他们的小脸上因长期营养不良呈现出菜色。小皙怯怯地看着他,而女儿可儿却沉默着。
陆天宁内心几乎被巨大的羞愧和痛苦淹没。
都怪他。怪他这个爹没用,无法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他拖累了他们。
“你们都出去!”他朝妻子和孩子崩溃地大叫,“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你们都出去!”
“天宁哥,你别……你别这样。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纪氏哭泣着哀求,“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爹,爹……”陆明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次是真的被陆天宁吓哭了。
“爹,不要不理小皙。小皙不要离开爹爹……哇……”
“你们走!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陆天宁双目血红,泪水几乎倾泄而出,“我现在只想自己待会,行吗?”
他拼命的用双手捶打着床板,神情几近癫狂。
“好,好,天宁哥,你别生气,我们……我们这就出去。”纪氏担心他伤到自己,急忙安抚。
她弯下腰,正准备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陆天宁却不容他们多待片刻。
“现在就出去,现在就出去!”
“好,好,天宁哥,你别气,我们这就出去。”纪氏一边流着泪,一边带着姐弟俩出去。
三人回到厅堂。
陆明皙眼泪汪汪,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爹爹。
“娘,爹爹怎么了?他讨厌我们了吗?”
纪氏搂住他:“没有,你爹很爱我们。”
“可是爹爹为什么要赶我们出来?”
“你爹……”纪氏心痛难忍,却仍旧温言安慰着自己的儿子,“你爹病了好久,心情不好。小皙,不要怪你爹,你爹心里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难受。”
她擦着脸上的泪,哽咽道:“让你爹一个人静静也好。我们等会再去看他。”
可陆可儿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
长期生病,生活无法自理的病人容易产生各种心理问题,这个在临床上并不少见。有的因为自卑进而产生自闭,这个也很常见。但是,陆可儿想到刚才在陆天宁印堂上看到的那团黑雾,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她倏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可儿,你去哪?”纪氏见她神情不对,心中突地涌起一股不安,抱着陆明皙急忙跟上。
三人又回到陆天宁房前。
门仍和刚才出来时那样虚掩着,但室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陆可儿推开房门,房内的情景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三人面前。
“天宁哥!”纪氏惊叫一声,放下陆明皙就扑了过去。
房内,陆天宁已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躺在了那几片碎瓷边。他正拿着一块碎片划自己的脖子。听到纪氏一声惊叫,手一抖,那锋利的碎片划破脖子上的皮肤,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陆可儿抢上前去,抓起陆天宁手上的碎片扔向一旁。
“爹,你怎么做傻事?”她又气又怒。她没想到预料成真,这陆天宁竟然已心存死志。现在她终于知道那团黑雾代表着什么了。那是死气。
相面之术流传已久。她记得前世老和尚就和她讲过不少相面的事儿,当时她只当故事来听。老和尚说,两眉间为印堂,又称“命宫”。印堂发黑,是最不吉利的一种面相。但普通人是不看出印堂上的气的。
陆可儿以前也看不出来。但现在,却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气。她想,这一定都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灵根和灵气,让她有了超强的感知力。
她立刻查看陆天宁的伤口。伤口看着狰狞,还好不深,没有碰到颈部动脉。想必是纪氏刚才那一声尖叫分了陆天宁的神,使他泄了大半力气。
陆可儿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下。
“娘,我记得陈大夫给我开的金创药还有不少。你去拿点来。”她语气平静,“放心,爹这伤口不深,没有大碍。”
陆可儿的冷静极大地安抚了纪氏焦虑惶恐的情绪。她的理智渐渐地回来,依言去拿药。
“小皙,你也别哭了。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