镕去做就是了,无非是让他每天汇报王府里的一举一动、李存勖的一言一行。这样,即便史敬镕被人怀疑、揪出,或者被策反,那你也有充分的理由来解释:我关心你呀!我忙于公务,不能每日问候起居、早晚请安,还不能派个秘书帮我关心吗?
再者,史敬镕如果知道了这些内幕,深入王府时,还能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吗?除非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人员,否则内心一定有波澜。即便不想出卖李克宁,也难保不会被人觉察出异样。
越是深入一线的人,越不能知道太多的内幕。这是情报工作的基本原则。
史书说,李克宁把阴谋完全告诉史敬镕,再让史敬镕潜伏到李存勖身边……李克宁是智障吗?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如同“倒杨运动”一样,我始终坚信,“李克宁谋反案”的真相远没有史书上的寥寥几笔这么简单。
“李克宁谋反案”是李存勖的“太子帮”与李克宁的“遗老帮”政治博弈的高潮,是对河东集团最高权力归属权的大决战。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克宁不想反,但“遗老帮”需要他反,不遗余力地怂恿、鼓动他反。
所以李存勖若要坐稳河东,李克宁就必须死,“遗老帮”必须肃清。“李克宁谋反”是个严肃的政治课题,李克宁的谋反既是“遗老帮”的诉求,也是“太子帮”的政治需求,如同“杨复恭谋反”是昭宗的需求一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克宁的个人意志并不重要,虽然他位高权重,但他也只是一场政治斗争中受人摆布的棋子。组织上需要他“谋反”。
“告密者”史敬镕同样只是一枚棋子。历史上这种棋子举不胜举,仅本书中就不在少数。
李克宁被抓后,面对李存勖的诘难,李克宁哭道:“谗夫交构,夫复何言!”在这句尤为关键的话上,存在两种解释。
第一种,就是主流观点,即支持李克宁真正谋反的说法,解释为“我是被谗言所误,所以阴谋政变,我无话可说了,认罪伏法”。
第二种,则是我推理的“真相”:“这件事谋反是谗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以此为由想害死我,我还能说什么?”
冤枉我的人比我更清楚我的冤枉。
李克宁追随李克用戎马一生,见惯了金戈铁马,更惯看了政治斗争中的秋月春风,他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他没有喊冤,没有辩解,你想弄死我,就弄吧,都懂的,说什么都没用,那就啥也别说了,“夫复何言”?
至于李克宁“分裂”河东,其实也可看做是一种妥协退让,是对“遗老帮”的妥协。既然你们整日给我起哄架秧子,那我就帮你们争取点儿福利,到此为止,你们也别闹了,别让我左右为难!
面对李存颢的挑唆,李克宁不惜发出死亡威胁,严厉呵斥怂恿他夺权的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他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李克用1月19日病故,李存勖2月21日擒斩李克宁彻底“黑化”,这确实很耐人寻味,让我不得不怀疑李克宁是否真的“黑化”。
综上,我个人认为李克宁同志是清白的,是冤枉的,是河东集团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再次强调,纯属个人观点。
李存勖袭位之初,面临着内忧外患三大难题。
外,当然是“潞州之战”,后梁军队大举入境,兵临城下内,则有两个方面,亦可细分为内线和外线,其中“摄政王”李克宁是内线,而外线,则是周德威。
李存勖凭借过人的政治智慧,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解决了内线危机。接下来,他必须快速解决掉外线危机,才能集中全力应对来自后梁的外部威胁。
周德威,是河东集团的“第一梯队”,文武双全,久事先王。他具有常人莫及的军事素养,例如远远地看一眼扬起的烟尘,就能推测出对方有多少人马望烟尘之警,悬知兵势。在河东集团的历次征战中,均有他的身影。
就连汴军中,也流传一种说法,“晋人所恃者周阳五”,周德威是全村的希望,河东集团就指着他了。当年氏叔琮麾下一员猛将,“陈夜叉”陈章,就有信心生擒周德威,还提出用周德威换一个刺史的位置。周德威有勇更有谋,不逞匹夫之勇,略施小计,用换皮肤的方法将之生擒,从此之后,周德威更加名扬天下。
“潞州之战”打响后,李克用调集境内全部兵力,由周德威带队,前往增援。“潞州之战”之所以能僵持一年有余,迫使后梁三次易帅,离不开李嗣昭的死守和周德威的援助。
如今,李克用病逝,周德威就成了威胁李存勖顺利袭位的重要外线因素。原因有二:
其一,周德威资历老、威望高,最关键的是手握重兵几乎是河东集团全部军队、领军在外。假如他有其他想法,或者被众将怂恿着有其他想法的话,只需挥动一下令旗,就能把李存勖赶下宝座。
其二,周德威也可能会因惧怕李存勖的猜忌而投奔后梁。如此一来,也会间接推翻李存勖。所以李存勖对周德威的内心独白就是“我相信你不反,但你要相信我相信你不反”。
就在李克用病危期间,周德威率部后退,太原府方面更是疑虑重重,不知周德威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