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幽州城上空响起一阵雕戾嘶声,凄厉的雕鸣穿破层层风雪。
在花厅烧罐罐茶的李婉,黯然的眸色,在听见雕鸣的刹那,染上一抹光彩。
雕妻。
她辨得出雕妻与雕夫不同的音色,李婉生怕自己产生了幻听,顾不及滚烫的热茶溅到手背,急忙忙从桌前起身。
“夫人。”
伺候在旁的孙娘亦是听见了声响,赶紧上前扶过她,用帕子拭去其手背上的茶水。
果然,一只庞大的黑体在风雪中,由远及近且快速地映入眼帘,飞进花厅,稳稳停在一张椅背上。
真的是雕妻。
李婉止不住内心的惊喜,上前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孙娘见状,快一步的上前帮她取下雕妻脚脖子上绑着的信件。
雕妻温顺极地冲李婉眨眨眼,待信件取落,雕妻又极是迫切地展翅飞出花厅,重新没入风雪高空,徒留渐远渐弱的雕戾。
这幕像极了梦境,快得连李婉都怀疑方才可真是雕妻。
孙娘将卷成小筒子状的信件展开,送到她手边,“夫人,您快看。”
李婉连连点头,抬起的手微微发颤,接过信件,看清这上头的字迹,泪水终是没忍住的滑落。
脸上却挂着气恼的笑,“混账小子。”
他没死。
谁给他的胆子,竟敢胡弄这么一出戏。
信件上的笔迹是铭笙落下的,铭笙担心家中爹娘忧思过度,年前他们无法从漠北赶回幽州城,没得让爹娘连个年都过不安生。
于是前几日他写下了这封报安信,又抓铭意狠抽了一顿,然后让他安排雕妻往家中送回。
孙娘瞧见她这模样,似是也猜出了几分,同样止不住的喜极而泣。
李婉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将信件交给孙娘,“着人送到衙门给老爷。”
这段痛苦煎熬的日子里,何止她一人沉浸在悲伤之中,铭意那臭小子,日后待他回来了,定要李怀江狠狠的治上一顿。
衙门,公务房。
李怀江收到媳妇派人送来的信件,默默地闭上眼,叹了口气后,又不禁朗笑出声。
守在门外的良辰险些以为老爷疯了,这段时日因着二公子出事,老爷与夫人终日悲痛不已,闷闷不乐。
想推开房门一探究竟,又怕扰了老爷难得的兴致,到底老爷的笑声是高兴的,如此甚好。
李怀江从下衙回府前,李婉便让孙娘分别给怀溪与柏舟带了话,自得知铭意[出事]的消息,几个哥儿仿佛一夜间成熟懂事了不少。
怀溪、柏舟时常抽空到府里书房跟着李怀江学习处理公务,听说宋之秋有时都插不上手的。
她这几月终日消沉提不起劲头,累得姚氏与秋灵为府里内外张前忙后,便连思婳挺着肚子三天两头的回来给她请平安脉。
小闺女明昭虽嘴上不敢问,从前活泼无虑的小姑娘,当下处理府中内务之事也是熟练了不少。
傍晚,正房的夫妻俩难得开了胃,孙娘亲自到厨房为他俩烧了几样爱吃的菜。
李婉接过男人为自己盛的汤,叹息道。
“这回虽是虚惊一场,我想铭意那小子该不会听话乖乖跟着回来。”
李怀无奈一笑,给媳妇米饭的小碗里夹了块没有刺的鱼肉。
“铭笙在信上说,意哥儿那小子知道皇上是自己大舅,背着人已往京中送求助信,近几年在战场上倒是练就了心眼。”
提到这个,李婉就又来气“真会找帮手,知道用皇上来压自己的老子娘,再过几年还能得了。”
李怀江笑着安抚道,“夫人莫恼,且罢,他能在军中有自己的一番作为,是难能的好事,咱不妨再给他几年时间。”
李婉自然清楚李怀江的衡量,他俩虽改变了老李家上一世的命运,子孙后辈的根基需得靠孩子们自己打造。
“明个再给他小子安排几个人送去漠北,他惯会鞭长莫及这套招数,身旁多几个得力的人手,始终会好些。”
李怀江点头,“好,都听夫人的,明日一早我让良辰将人安排妥当,连带信书一并送去漠北。”
相比较孩子,男人更担心李婉的身子,这几个月她为孩子的事终日消沉清减,可把他给愁坏了。
当下事件扭转,最紧要的是把女人的身子滋补回来,一顿饭下来,李婉觉得自己被男人投喂得跟个河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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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竹声中一岁除,随着膝下孩子们的长大,唯一能让李婉回忆往昔当年在老家过年时纯朴喜庆的场景,便是十二岁的铭丰,以及九岁的小铭然。
铭丰学识课业深得赵先生的夸赞,学习上那一丝不苟的精神,似足了怀溪与铭笙的翻板;小铭然虽然与铭意那般不爱学习,倒比之铭意好上些许。
李怀江计划明年让怀溪与铭笙、柏舟回淄州参考秋闱,柏舟与高稹虽已认祖归宗,但二者的仍未从李、稹两氏族谱迁出。
这次让柏舟回淄州参考秋闱之际,顺带处理脱离李氏回归高氏宗谱事宜。
高稹无意再参考科举,李怀江与梁亲王尊重他的选择,看得出高稹更有意入武从戎,再者亲王二子一文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