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腊月,银装素裹,天地间雪花白茫茫的一片。
随着屋外气候越发的严寒,李婉平日里没啥大事,基本都窝在正房里阁烤火炉。
槐夏从四房院里将姚氏审阅过的账册,捧回玉京院让李婉过目。
近一年,姚氏精明的头脑倒是帮了李婉不少的忙,琐碎账目上的事,几乎不用李婉操心,她只需过一眼总账即可。
这时,孙娘款步打帘子进到里阁,身后跟着几名衣着仆素的老妈子。
“夫人,人都带来了。”
李婉从账册上抬起头来,那几名老妈子无不恭敬地跪地问安。
“奴婢见过夫人。”
“都起来吧。”
“奴婢,谢夫人。”
李婉将册子合上,端起仲夏新沏的热茶抿了口。
孙娘柔声禀道,“夫人,这几人奴婢与孟管家已核明身份,身家背景干净,且下头子女都已安了家,无甚首尾。”
李婉点了点头,抬眼打量跟前不远处排排站好的四名婆子,瞧着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相貌周正老实,都是沉得住气的好性子。
“从前,你们都在哪位贵人府里当过差事?”
几名婆子听闻新主子的问话,虽先前已在管家跟前过了明路,仍是恭谨地回答。
这几名婆子,皆是自愿卖身为奴,从前跟随的主家也曾是幽州城里有头脸的商贵,因旧主迁移,把她们都打发了,才不得已不重新寻新主家。
李婉了然地敛了敛眸色,再次多看了她们面孔几眼。
这些婆子是她为来年好大儿院里准备的奴仆,开春后,好大儿与宁家二姑娘即要大婚,院里没几个娴熟的婆子打理操持,总说不过去。
“好,把她们带到霍妈妈那,先跟着霍妈妈做事吧。”
孙娘点头,“是,夫人。”
那几名奴婢眼见新主子首肯收下她们了,无不感激地再次跪地叩头。
李婉示意几人起身,跟孙娘下去。
不知怎的,从几人的面相上瞧着并无异样,可是面对这几人心里却莫名的压抑。
越是这样,李婉越得把人留下来。
目送她们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搁置在桌面上的左手,猛地抖动了一下。
是袖子下那只珍珠镯子,从前的双燕戏珠镯子,变成了一只普通的掐丝珍珠银镯,但这许多年里,镯子依旧无法从手腕上取下来。
珍珠镯子方才明显勒紧,好似有意在提醒着她什么。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
[丫头,当心。]
谁!?
李婉快速回眸,她怪异的反应,不禁吓到伺候在旁的仲夏与槐夏。
“夫人,怎的了?”
这声音,怎的有点像李老爷子。
思及此,李婉抬手撩起左右的袖口,指尖轻触那枚圆润光泽的珍珠。
[老爷子,你别吓唬我,你丫的难道躲在这珍珠里头?]
显然,她的心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自她与李怀江穿来这个时代,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没被她撞着,倘若李老爷子死后的亡魂当真藏在这珍珠里,李婉并不觉得奇怪,顶多只有稀奇,还有——狗血。
想来,方才那几个老妈子的确有问题。
仲夏与槐夏二人,谨慎地观察夫人的神色,目光皆不由打量李婉手腕上的那只银镯。
都不禁在心里打鼓,瞧着那只银镯并无什么特色,除了镶嵌在上头的珍珠个头圆润饱满了些,但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夫人库房里啥好看的首饰镯子没有,却常年戴着这只银镯不离身。
“槐夏,传我的话给孙娘,方才那几位婆子先安排在前院做洒扫的粗活,住的地方单独安置在同一间屋子,再让人盯紧她们平日里的一举一动。”
槐夏闻言,恭敬应声福礼,而后款步出了里阁。
仲夏上前道,“夫人,您可是乏了?要不奴婢让大厨房紧着将晚膳备了来,夫人早些吃了歇下。”
李婉端起茶盏抿了口,摇头,“不必,老爷还有一个时辰才下衙,用膳时辰照旧。”
李怀江平日里再忙,若回不来府里陪她吃饭,都会提前派良辰回来传话,不然,他们夫妻从来都是一起吃用。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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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房里伺候的人都退下去,换上寝衣的李婉才撩起左手的袖口,将银镯怼到李怀江眼前。
“快,喊爷爷。”
李怀江:……
男人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伸到面前来的银镯。
“夫人,今日可是着了风寒?”
男人说着,抬手探了探李婉的额头,被她一巴掌拍掉手。
“老爷子,今个跟我说话了,你敢信?”
李怀江:……
再次用看大病的眼神,瞧着满脸认真的女人。
眼看李怀江的样子,李婉也不跟他打哑谜,拉着他到榻边坐着,小声叙述今日下晌的事。
果然,男人听了后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赶紧抬手帮媳妇将镯子取下来。
这算什么事儿,老爷子死不瞑目,缠上他媳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