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掌灯时分,宫里的宴席极尽奢华。
殿内金漆雕龙宝座上,高帝龙颜喜悦睥睨下首入宴的权臣。
底下歌姬衣袖飘荡,鸣钟击馨,乐声悠扬,到底是宫里养的歌姬,比之权臣府里眷养的舞娘,身姿轻渺迷人,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望着各路权臣个赶个的给睿亲王高顺敬酒,李怀江后悔与他坐在一块,媳妇还担心小老弟不适应酬,出门前,没少叮嘱他多看着点。
为此,搞得他跟陪酒似的,好难。
二皇子与三皇子党派权贵,眼看新进睿亲王与左相交好的关系,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看到左相之子振威小将军李铭意,并不受高帝加封待见,又平衡了几分。
与铭意坐在一块的柏舟,注意到二表弟整晚喝得多吃得少,不想,多年未见,铭意的酒量竟如此之好,喝了这许多仍是面不改色。
“对面那几个盯着我爹看的,可是对我爹做过什么?”
铭意说着,目光冷凛地盯着右相与吏部尚书那桌。
似是注意到铭意不善的目光,郝程与秦岭之心头微凛,面露鄙夷不屑之色。
不过是个毛头小儿,以为上过那战场,便能在他等老臣跟前撒野不成。
柏舟偱着目光看去,轻笑道,“年岁长些的,便是当朝右相郝家家主,三皇子的外祖。”
听到这,铭意立即对上号,今个白日,铭意让十五和银面打听,自他父亲母亲入京起的所有消息。
其中,包括上回二舅与二表兄的庆功宴上,郝家、秦家联同德妃险陷明昭的事迹。
虽然,皇上已处置了德妃,但此时,他不是没注意到,距离皇上挨得最近的皇子,听说正是那三皇子。
可见,当下太子不在朝中,皇上即便是有意亲近其余的儿子,但对三皇子的亲近之意,无不让人深思其意。
难道皇上看重郝家,便连五皇子高昊此番回朝,也比不过三皇子?
不光铭意这般想着,皇五子高昊也是满脑袋的问号,哐当哐当直响。
父皇怎的对三皇兄如此关切,比之以前对太子大哥还要好。
还有,瞅瞅二皇兄那嫉妒的小眼神,都快冒酸水了,可见,父皇对三皇兄好得太过。
三皇子高景注意到五皇子投来的目光,心情美哉的隔空举起手中杯盏,若是换以往,五皇子压根不屑理会。
但二表兄常与他说,若是心里没有底牌成算之前,千万莫要让人看出你的心思。
于是,五皇子面露温善的笑颜,举杯同饮。
这边,铭意放下酒盏,拎起酒壶往里斟酒,眼角余光扫到抹晦色,冷眸微撩扫去。
即看见,斜对面那桌,坐着两位年岁相当,身穿锦服的权贵之子,其中一人的左眼戴着眼罩,另一只露出来的眼神,阴郁到了极致。
铭意完全不把他们探究的目光放在眼里,大喇喇地昂了昂下巴,示意地问。
“那两个又是谁?”
柏舟放下筷子,看去,“年岁大些的是郝家家主的嫡长孙,郝弘辛,另一个瞎了只眼的是吏部尚书秦家的公子,两人是表亲的关系。”
听说对方的背景,铭意饮下盏中酒,不屑地嗤笑一记。
铭意挑衅的神态,无不让对面二人心里气恼。
心想,不过是个野蛮子,竟也敢在他们跟前耀武扬威了。
柏舟端起酒盏抿了口,淡声道,“不过是两个京中权臣之子,何需放在心上。”
铭意轻勾起一边的嘴角,举起杯中酒与之相碰,昂头饮尽。
上首的高帝注意着下头的朝臣子弟,目光更多的是落在二外甥的身上,那通身肃杀的气度,还有那稳得住的身段,确实与之即将的职位契合。
时不时注意上首高帝的郝程,顺着视线落到李铭意的身上,不禁心头一颤。
皇上这眼神,莫不是与他先前所猜想的不一,感觉皇上又准备扔雷的样子。
思及此,郝程不止心头大紧,李家不能再出贵子。
恰好此时一曲舞停,郝程大着胆子从位置上起身,向上首的高帝拱手作揖。
李怀江抿着盏中酒,冷眼看去,姓郝的屁股一厥,总没好事。
“陛下,老臣以为,今夜为睿亲王爷庆功,光是那歌舞升平的雅趣实属单趣,倒不如再添些彩头乐趣。”
高帝挑眉轻笑,好整以暇地只手倚着龙椅扶手,“哦~,依右相所言,添何乐趣助兴?”
郝程恭谨笑道,“难得今日众臣之子齐聚,倒不如考考后生诗诵对奕,大盛自开国以来,看中文采学子,正好以此勉励一番。”
李怀江挑了挑眉,放下酒盏。
来了来了,他就知道姓郝的死老头没好屁。
莫不是知道他家二子,是兄弟中最不喜那文墨,故而借题刁难。
高顺注意到姐夫的面色,当即起身拱手道,“陛下,今夜本就是庆功宴,怎好弄那诗词歌赋,臣等粗人,即便是听了,也悟不透那诗词的绝美意境。”
李怀江:……
果然舅舅向外甥,李怀江心感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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