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被萧鹤野派人接出了宫,让温言照看。
这一走,便是十几天。
苏媞月手上被烫伤的地方也长出了一层更白更细嫩的皮肤,仿佛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立春之后,就是雨水节气。
春回大地,气温慢慢回升,御花园里几株桃树冒出了花骨朵儿,樱花也娇娇滴滴的开了一些。
万绿丛中一点淡淡的粉,为这死气沉沉的皇城里增添了一些斑斓色彩。
哦对了。
还有一件事。
南苑之前的那个香堂被萧鹤野命人拆了之后,在那里种下了一片茉莉花。
虽说荣王的事情早已成为过去,但若是那个香堂还在,苏媞月每次路过看见总会想起当时的情形,手心总会不由自主的沁出汗水。
萧鹤野知她胆小,不愿看到她皱一下眉。
如今,香堂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苏媞月最喜欢的茉莉。
茉莉娇气,不太容易养活,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
但它们却被萧鹤野照顾的很好。
想来,等到了五六月份茉莉花开的时候,听雨楼夜阑阁甚至隔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是能闻见那股清幽的香气。
*
翌日清晨。
光明殿早朝上。
周子期虽还未足月,但关于他是否能留在宫里,这件事情又再次被人提起。
朝中顿时议论纷纷。
周庭樾一袭黄袍,正襟危坐在龙椅上,一筹莫展。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毫无情绪,似乎在很认真的做抉择,威严却不失温润谦和。
和当初料想的结果一样,现在朝廷内外,除了周庭樾这个皇帝,苏媞月的父亲苏穗,还有两三个老臣支持让周子期留下之外,其余人等都希望让周子期和当初的先皇太子一样。
先贬为庶民,然后再送去九天雪山之巅的三清观,此生不得回永安。
周庭樾无可奈何的看了看大殿内的众人,微微侧首,看了眼萧鹤野,问:“萧卿如何看?”
萧鹤野微微颔首,弯了弯唇,回:“既是天意,皇上为何不顺天而为?”
底下的人听见萧鹤野这句话,仿佛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群臣不约而同伏在地上,长跪不起,高声道:“请皇上顺天而为!”
“请皇上顺天而为!”
“……!”
萧鹤野垂眼望着底下的人,脸上蕴着几分嘲讽和玩味的表情。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如今这个场面,倒是让萧鹤野一下就联想到了当年周煜衡被万人请命,要求将他贬为庶民赶出宫的情景。
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周煜衡的处境可比如今的周子期要惨烈多了。
不只是群臣要将他逐出永安,所有永安人,甚至整个北凉的百姓都觉得周煜衡这样的不祥之人,不该留在北凉。
万人血书,洋洋洒洒皆指向那个五岁的小太子。
天煞,大凶之兆,与北凉相克。
几个冷冰冰的字眼,就将周煜衡打入无边的黑暗地狱里。
世人恨不得周煜衡去死,来换取北凉平安无忧。
世人巴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最好是……让他永无轮回之日。
“啧……”
萧鹤野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他抬脚走到周庭樾身边,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阴阳怪气的道:“皇上,您看……这就叫做众望所归。”
周庭樾叹了一口气,显然还是不甘心:“萧卿,此事……朕再考虑考虑。”
“是,皇上。”
萧鹤野淡淡的回了句,然后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周庭樾看了看大殿内跪倒一片的臣子,摆了摆手:“众卿平身,此事再议……”
底下人皆不为所动,显然对皇帝这个决定不满意。
周庭樾刚刚登基就碰见这种事,就算他之前清正爱民的贤明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但在周子期这件事还是和众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周庭樾越固执,群臣便越是不服他。
两方陷入一片尴尬的僵持之中,唯有萧鹤野立身于皇帝之后,双手交叠于身前,右手不紧不慢的悬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面色冷清,眼含笑意。
仿佛置身于这件事情之外,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萧鹤野真的无所谓,周子期是去是留,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关心。
萧鹤野只关心,皇宫乱不乱,北凉,乱不乱?
心怀叵测的萧掌印,向来只喜欢泼油救火,推波助澜……
就在这时,玄武门看守的侍卫进来禀报:“皇上,淮南王求见。”
听见这三个字,众人轻轻抬起头,面面相觑:“淮南王?他回永安做什么?”
萧鹤野手指僵住,眉梢微微动了动。
他垂着眼,沉默不语。
淮南王周凛,先皇的二弟,也是周庭樾的亲二叔。
他怎会突然回宫?
萧鹤野了解周凛,此人颇有心机,又擅长带兵打仗,有勇有谋,打过无数场胜仗。
先前在朝中名声显赫,他本人也是毫不避讳,做事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