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冷空气来袭，燕城气温降至零下十七度。
窗外是一片泛着青光的冷，无风无雪，光秃秃的树枝头，连只麻雀都没有。
明意鼻尖通红，捧着杯热水取暖，修暖气的师父来了两回，都草草收场。
接待室冷得像冰窖，而他就是颗冻麻了的傻土豆子。
“明先生，陈总今天估计是不来了。”秘书重新倒上热水，“这边暖气彻底坏了，你都等一天了多冷啊，回去吧。”
明意吸了口热乎气，带着浓重鼻音：“我也不想麻烦你们，但我必须见陈总，瀚诚的账都拖大半年了。你也知道现在市场情况不好，大家资金链都紧，就等着钱发工资呢。”
他与男友庞磊、好友周季萌，共同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这两年只见业绩不见利润，上压下欠，资金链捉襟见肘，无奈之下只好四处讨债。
秘书见怪不怪，陪着冻僵的笑脸，话里毫不客气：“你坐着挨冻用处也不大啊，陈总是真不在。”
“那我就等到他来为止！”明意忍了一天的火气彻底爆发。
秘书双手交握在身前，点点头，还是一副笑脸：“行，那你等吧，我就不打扰了。”
明意咽不下这口气，追到门外：“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立刻有保安过来，强行将他堵回门里。
明意攥着冰冷的门把手，脸色惨白，眼眶通红，像极了没咬到人的兔子。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扎过胸腔，心脏干燥无助的疼。
冬天真他妈冷啊，实在太冷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他的办公室里空调呼呼吹着暖风，热得人穿不住外套。
“周总，这是您要的欠款清单。”助理递上文件。
周季萌挥手让她出去，锁上门，数着总计栏里的零，凑到办公桌前。
“磊哥，你说明意哥能要回来钱吗？”他把文件摊在庞磊面前，手指挑逗地戳着男人手心。
庞磊薅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身前搂紧了，“他这么心疼公司，怎么舍得关门大吉？放心，你明意哥潜力是无限的。”
“瀚诚的款可有五百八十万呢。”周季萌抬头抵着他的下巴，亲昵地闭上眼，“磊哥，给我换辆车呗。”
庞磊拉下电脑屏幕，扶正他的脸颊：“睁眼瞧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车算什么？哼，这把赚了，哥给你直接换房！”
周季萌抬起手指，点着股票持仓记录：“哥，我们真的要飞黄腾达了呢。”
庞磊有内幕消息，腾达食品面临重大重组，停牌后至少二十个涨停。
他手里一千四百万的持仓，除了周季萌的全副身家，大部分是挪用公款和明意的存款。
明意与他相识五年，共同创业，又是亲密无间的爱侣，信任有加，整个后方都交给他打理。
哪知庞磊和周季萌早就搞到一块儿，练上了吸星大法，张着血盆大口，把公司吸得只剩张皮儿！
“唉，我好担心明意哥啊。”周季萌侧身搂住庞磊。
室内温度高，他脸上微微出汗，红润饱满，就这么含情脉脉地望着庞磊。
庞磊低头蹭到他的耳垂，轻声撩拨：“你担心他什么呢？”
“我啊……”周季萌猛然侧头，轻蹭过他的唇角，“我当然是担心他要不到钱啊！哈哈哈！”
“你可真坏！”
细密的调笑声，像涨潮的泡沫，张牙舞爪爬上岸……
两人从办公桌转战沙发，周季萌衣衫凌乱，枕着庞磊的大腿，举起手机拨给明意。
“你干嘛？”庞磊一惊，拽住他的胳膊。
周季萌冲他眨眼：“紧张啥？我就是问问明意哥，钱要得怎么样了？你还不了解他吗？太守规矩了，得加点料。”
手上力气放松，庞磊没说话。
“放心吧，他可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的明意哥。”周季萌胜券在握，拨通电话……
窗外太阳没精打采，像半灭的烟头，噗一下，天突然就黑了。
明意打了个冷颤，双手环抱住自己，鼻塞、头疼、浑身没力气，肯定是感冒了。
门外传来打卡下班的声音，一天结束了，注定无功而返。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
明意接起来，里面传来周季萌闪躲吞吐的声音。
反复追问下，对面才心有余悸地说出发生的事。供应商来要钱，把庞磊堵在办公室里，双方差点打起来。
指尖用力到发白，明意忍着咳嗽，安慰惊魂未定的好友：“小萌别怕，帮我照顾好磊哥，我这边挺顺利的，很快就会解决，你放心。”
周季萌听出他鼻音重，后面全是嘘寒问暖，明意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不能再拖了，他今天一定要见到陈赟这只癞皮狗！
这层是总经理办公室，人本来就不多，下班已走得七七八八，接待室门口只剩一个保安。
明意谎称去卫生间，趁人不注意跑出来。
他不是头一回登门要账，鬼才信老板不在！
开发区厂办一体的大楼，都长一个鬼样儿，明意很熟悉，绕开掩人耳目的总经理办公室，径直奔向走廊尽头没挂牌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