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费罗斯融在祂本源之中,与风一同漫无目的地游走着,风神的发尾无意间拂动着地面,甚至卷起了一片片遮挡视线沙尘。
热烈的阳光舔舐着干涸开裂的大地,泽费罗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大片大片毫无生机的黄沙。
很显然,这里缺少着雨水甘霖,亟待掌控着雨水生机之力的西风神令这片瘠薄再次复苏。
若是平常,西风神泽费罗斯只要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祂甚至都不会多加思考,就会马上开始凝聚神力,即刻在这片土地上降下饱含生机之力的雨水,唤醒那沉睡在地表之下脆弱又坚韧的生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西风神甚至都没有一丝的波动,好像并没有在意这处濒死的大地,也并不在意祂平时总是温暖湿润饱含生机的风此刻却燥烈冷酷无比,任凭它们刮剜鞭笞着大地,只满不在乎地携卷着沙石尘土继续在大地游荡着。
象征风神的本源力量所能看到的只有死寂的荒漠,风声带回的只有沙丘相撞与石砾锤击的单调声响。
这世界难道就如此而已了吗?
泽费罗斯隐隐叹息道,但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真的为此感到难过,祂明白自己并没有真的在乎这些,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而已。
为什么自己要留有神祇的意识呢,为什么我不能够回到那本源的力量中去呢。
“————”
好像有说话声?
“——————”
这气息好像很熟悉,是谁?
西风神想听清来者的声音,想看清来者的面目。
但祂的神志涣散太久,通过本源风的力量带回的信息太过庞大和纷乱,西风神一时也没办法从中找出自己在意的频段。
几乎马上都要回归本源的西风神突然间再次有了欲望,祂想要再次从风神的本源中再次凝聚起属于自己的神祇之躯,再次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通过自己的耳听到……
随着神祇的意识渐渐强烈,泽费罗斯好像真的看到那些通过风灵带回的纷繁复杂的画面层层被剥去,只剩下了自己双眼能看到的事物渐渐明晰——
神祇披散的长发在风中如有生命一般缓缓游曳,那蕴含神力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如同流动的黄金……
那双深邃如海的湛蓝双眼如箭矢般冰冷,随即,泽费罗斯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被箭矢射中一般,随着心脏跳动而传来的放射撕裂的剧烈痛苦和来自本源深处的战栗和骇惧。
那是作为不死者的西风神本不该有的,在将要面对死亡时无法克制的恐惧。
“啊!——”西风神泽费罗斯猛地惊醒。
周围是静谧的森林,树叶和草地沐浴的是如霜般皎白的月光。
自己竟然是在这里睡着了,甚至好像还做了噩梦。泽费罗斯还残余了些心悸和后怕的感觉,但却已经想不起自己梦见的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自己今日在狄俄尼索斯的酒神庙中喝了太多强力的葡萄神酒的缘故,不需要睡眠和休憩的西风神今晚竟然窝在那处森林的大树树梢上睡着了。
甚至周围还仍然残留着些许,属于神明阿波罗的那股存在感强烈的纯净光明的气息。
或明或暗的星子在天穹的臂弯之中静静地辉发着幽光。泽费罗斯也在那星光之中再次得到了平静。
西风神张开翅膀,从树冠中跃下,再次降落在踏实的地面上。
却不料泽费罗斯却很没出息地膝盖一软,险些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像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拥有双腿似的。
*
“祂的母亲到底是谁?”有了擅自偷蛋前科的阿尔忒弥斯这一次被隔绝在了阿波罗精心布置的巢穴外,但还是在旁边稀奇地看着阿波罗不惜变成渡鸦的样子也要亲自孵蛋,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阿波罗又变成了那只巨大的白金色渡鸦,正忙着用祂长而尖的喙小心地把那枚泛着幽紫色珠光的卵拨到自己结实温暖的胸脯羽毛下,一副好爸爸的样子。连听到自己的问话,也是连鸟头都不带一抬。
狩猎与助产女神看着自己的孪生弟弟热火朝天地打算亲自孵蛋,阿尔忒弥斯只觉得违和极了:“非得这样吗?你明知道,祂即便放着不管也照样会孵化的。”
“啊——”金色渡鸦阿波罗只专注在调整那颗紫色蛋的角度,鸟头都没抬,只敷衍地叫了一声。
“啧,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亲生的蛋,我的意思是即便要孵蛋也不必你亲自孵吧,祂的母亲……”
话说到一半,阿尔忒弥斯女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母亲’?”
渡鸦阿波罗终于找好了合适的位置和角度,将那颗卵无一丝缝隙地护在了自己身下柔软的绒毛里。腾出了功夫才偏了偏鸟头,向刚刚才终于明白过来的阿尔忒弥斯投去了一个无奈又无语的眼神。
“呜、哇——呱、呱”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女神嫌弃地转过身,“你现在的叫声太难听了。”
阿尔忒弥斯快步向外走到圣所门口,却又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回过头问祂的孪生弟弟:“你……难道不告诉祂吗?你知道的,以祂的性格,不可能视而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