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莫怕!没有鬼,没有鬼!”
西厢房灯火通明,丫头婆子一屋子,知州小姐袁应莲缩在奶娘怀里瑟瑟发抖。
“啊!它在那儿!灯笼,它举着灯笼,是灯笼怪……”应莲小姐蓦地推开奶娘跳下床,抓起花瓶、剪子、烛台胡乱投掷。
乒里乓啷,窗影摇曳,房里乱成一锅粥!
“公主殿下您听!唉,折腾一日,才睡下又开始闹了!”
知州府大厅,容颜憔悴的袁须幻颤颤巍巍领着冷侵晴朝西厢房走去。
他宦海沉浮半生,清正廉明,不想晚景却如此凄凉。独子袁应梧惨遭横祸离世不过月余,眼下独女袁应莲又莫名疯癫,真是祸不单行!
“袁知州莫慌,自来没有莫名疯,待看过小姐症状,你将小姐发病前几日行径细细说来,擒贼先擒王,治病揪病根……”瞧他须发尽白弯腰驼背,一副老态龙钟之态,冷侵晴莫名觉得心酸,脱口安慰道。
“殿下神威下官早已见识过,今有殿下出手相助,下官心放回肚里!下官今夜可以安睡也……”
两人言语间已穿过回廊,来到西湘房门外,只听里面一片喧哗,有哭声笑声夹杂瓷器碎裂声;有喊声骂声揉杂木器滚落坠地声;更有哀鸣求饶声间或金银砸地声……
“总算揪着你,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灯笼怪!叮……”
袁须幻方掀开门帘,一个累丝金凤簪呼啸着朝他飞来,不偏不倚正对他右眼珠子。
刹拉间,他竟呆若木鸡不知闪躲,万分危急时刻,两根纤纤玉指快如闪电挡在他眼前,就那么随意一夹一簪,那金簪便插在了她头上。
袁须幻心中大念“阿弥陀佛”,膝下一软跌坐地上。
“嘿嘿,嘿嘿!”袁应莲直呆呆地看着他,愣怔一下,便傻笑起来,“灯笼怪死了,死了!”
她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乱如鸟窝,外衣只穿了一只袖子,光着脚,歪头吸着手指,十个手指只有左手小指尚是原色,其余不是青紫便泛白!
倘若无心,当真生不如死!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不是身体受损,而是心无灵识。
“唉……”冷侵晴心内长叹,气息凝于食指挥手隔空一点应莲小姐眉心,银光闪烁中,她登时哑然呆立。
“抱她上榻!”
冷侵晴朗声说道,踱步进来,因先前处理袁应梧一事,府中人都知她身份,顿时,一屋子人跪之不迭,“拜见公主殿下!小的们不知公主殿下……”
“救人要紧,不必啰嗦!”冷侵晴摆摆手,来到应莲小姐榻前,早有婆子丫鬟搬了太师椅拿了靠枕踏脚过来,伺候她坐下。
“留一个大丫环伺候,其余都退了。”她眉头一蹙,一屋子的人,这是要打老虎?叫病人如何静心?
“都下去吧!”袁须幻赶紧屏退下人,疾步在冷侵晴面前跪下,“求公主殿下开恩,救救小女!小女黎明时分去西郊野外为母亲收集露水采集草药,与侍女走散,直至辰时才被侍卫在坟场附近找到,归来便疯了!”
“知州大人,你心疼女儿本无可厚非,可你不该夸大其词欺骗公主!”飞燕气呼呼,指着袁须幻鼻子,“你倒说说,你家小姐命在旦夕,怎么就关乎梦国安危?”
“小郡主不知,”袁须幻眼睛忽然滴下泪,“再过十日便是小女与乌有国大国师成亲之日,若小女身子骨未痊愈,如何能拜堂成亲?届时因此引发两国争斗,老夫岂不是千古罪人?”
“袁知州对梦国忠心赤胆,本宫不甚感动。”冷子晴面上满是钦佩之情,其实此刻她心中正在骇然,竟有此事!为何她不知晓?
“听闻乌有国国师鞑德龌卑鄙下流,应莲小姐嫁过去根本就是跳入火坑!你这做父亲的真够狠心!”倒是飞燕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我是狠心!”袁须幻突然匍匐在地嚎啕大哭,“两月前,梅贵妃大宴宾客替太子洗尘,小女随她母亲进宫,被梅贵妃相中,那时公主失踪,梦国人心惶惶,下官心想,若能与乌有国结盟,保梦国太平,牺牲小女也值。为国效力是她生于官宦之家之使命!”
“知州大人放心,于公于私,应莲小姐我都该救!”
眼见袁知州苍老了好多,冷侵晴心中颇有感触。自古忠孝难两全,他之无奈与痛楚,她明白。不过此事既然是梅若絮一手操办,定然有她不可告人之目的。
敌欲为之我必搅之,冷侵晴心中冷笑,扭头注视着袁应莲,一语双关,“知州大人就把心放回肚里,应莲小姐我救到底了!”
她一把握住袁应莲前臂内关穴用力按压……
失去心智即为疯,对症治疗,首要任务是宁心安神。内关穴位于前臂正中,腕横纹上两寸,主宁心安神、宣痹解郁、宽胸理气、调补阴阳气血、疏通经脉等。
渐渐地,应莲小姐颜面部潮红消退,发白的双唇涌现丝丝血色,呆滞死瞪的眼睛缓缓闭上,但额头青黑之气依然浓重!
冷侵晴眉尖紧了紧,沉吟片刻,取出雨滴玉佩轻轻贴于应莲小姐人中,而后在她额头来回滚动摩挲,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见咚咚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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