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银飞泻,月细如勾。
雨雪交加之中,黑夜无声无息地侵染大地,杀戮无休无止地席卷神州。
寒风扑面,利如刀割。
沈梦站在内城,红黑相嵌的甲胄已在滴水。
“千算万算,我仍是没有算到,这场守城之战,我方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果小时候,师傅给我讲解兵法时,我能多领悟一点,该有多好啊......。”
沈梦有一些自责,面色惨白。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已将南北的防御做到了极致,却被上天的一场雨雪和银爷的那箱炸药给搅了局,形势急转直下。恐怕战争的胜负,也不是书本上的兵法,所能左右。
黄岐府的南北守军均在溃败,不断有伤兵撤入内城这个弹丸之地,城下已经乱作一团,沈梦却只盯着城北眺望。
尽管沈梦身后,城南的喊杀声愈加靠近,尽管沈梦已击鼓下令公孙屹撤防,她却再没往城南看过一眼。
“我去救援城北?还是城南?”
沈梦心中,一直重复着这个问题。
她知道,这个决定也必将关系到整个战事的走向。
“内城是潼关命脉,无险可守,绝不能让敌人攻到这里。”
雨雪中,她的视线虽已逐渐变得模糊,她的十指却紧紧地抓在城垛之上,不动分毫,仿佛什么都摧毁不了她内心仅存的那个信念。
“我和李世哥哥有约定,作为此次防御战的主帅,我一定要守到他的驰援归来。”
此时,沈梦身边只有零星的几个黄岐府侍卫,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主帅的决定。
内城已无兵可调,沈梦又能拿什么去救援南北呢?
远方城北,烟尘四起。
战场上堆砌的八阵图火堆,尽数熄灭,正一点一点地被黑夜所吞噬。
兵部尚书黄伟鸿所统领的三个盾阵,已失其二,他和九把刀指挥着最后一个盾阵,正往彼时南宫剑所镇守的那个羊肠小道撤退。
匈奴人占领了外城,士气正盛,紧追不舍。
缺乏弓矢,就算盾阵退到了狭窄的要道,也迟早挡不住匈奴人的冲击。
南北方向,同时失守,沈梦分身乏术,也只能选择其一御敌。
“援南还是救北?我最后究竟要作怎样的选择?”
沈梦面北,望眼欲穿,终于在漆黑的远方,见到了一丝红光,疾速而行,转瞬即逝。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了吗?”
沈梦睁大双眼,想要再次确定那抹红光是不是真的?却再也见不到半分刚才的异相。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只能做那个决定了。”
沈梦不再迟疑,终于对身边侍卫传令:
“和我一起,将马车往南门推送,把天子也带上......。”
“得令。”
天子几乎是被侍卫们架着下的城楼,他已吓得浑身瘫软,不住向沈梦讨饶。
“沈娘娘,你念在寡人册封你为正宫娘娘和沈大帅的份上,切不可让寡人孤身犯险啊,不要啊,不要.....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沈梦步履如飞,毫无所动。
“北面自有奇兵救援,要救城南,也只有请你出面,别无他法。”
原来,沈梦心中认定,刚才见到城北的那一丝红光,只可能是李世驰援归来,她便义无反顾地选择往城南急行。
五架马车已经备好,迅速启程。
车门俱都紧锁,侍卫紧随左右。
沈梦拉着天子,坐在赶马车的最前面,压过泥泞的道路,迎着败退守军,逆向而行。
路上,沈梦见到了背着一个血人向前狂奔的雷有同,心中一惊,却并没有叫住他询问。
“雷公子背上好似一个女子,是慕容姐姐负了伤?”
黑暗中,沈梦看得不是很清楚。
又行进了少许,她正担心慕容缘的安危,便看见了慕容缘与余震白在路旁接应伤兵撤退。
“那雷公子背的是谁?”
沈梦还来不及多想,见到慕容缘与余震白平安,心中一喜,向两人大声招呼:
“慕容姐姐,老白,快上车,随我一道设防,阻挡敌军。”
慕容缘和余震白这才看清马车前面喊话的是沈梦,虽然还不知道她的用意,便也义无反顾地跳上沈梦身旁两架马车。
“是李世哥哥回来了。”
沈梦一边催动马车急行,一边给两人解释。
“好啊。”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缘和余震白不由得同时叫出一声“好”来。
“他在哪里?”
慕容缘抹去面上雨水,急声问道。
“城北,他应该很快就能解了匈奴之围。”
“啊......”。
沈梦刚一答完,余震白就惊呼一声。
“什么?城北?那他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慕容缘也觉得不可思议,同时问道:
“是啊,我们为什么不去城北与李世哥哥会合?至少也退守内城啊。”
沈梦心中清楚,这里面的缘由,真要解释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只能答道:
“相信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