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当然是不信顾轻延的话的。
母亲跟她说,是顾轻延把爸爸推倒的。
她了解母亲的为人,母亲不屑于去冤枉人。
再则说,顾轻延那么痛恨她爸爸,想杀她爸爸都不为过,推一下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只是她没想到,顾轻延会主动提到这一茬。
沈落没说话。
顾轻延开着车,很久又开口重复:“我真没推他。”
推没推,好像也不重要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不太能理解顾轻延的脑回路,即便是他推的,她也不能把他怎样,不是吗。
为什么要一直在她面前演戏呢。
车里的气压突然变得很低很低,变得极其压抑。
压抑的沈落似乎要窒息了。
“顾轻延,以后能离我爸爸远点吗?”沈落咬着唇,呼了口气。
这话一出,顾轻延脸就瞬间冷沉:“你不信我?”
“我信你。但是我求你,离我爸爸远点。有什么火,什么怨恨,都发在我身上。”沈落惨笑。
顾轻延嗤笑,这是信他吗,明明就是不信他。
她认定了沈天华摔倒,是他推的!
顾轻延心里的怒火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他一再克制着。
疯狂地在马路上飙车。
沈落当然察觉到了他的怒气。
脾气谁都会有。
谁没有呢,她也是有的。
看到爸爸的轮椅翻了,坐在冰凉的地上。
她亲耳听到顾轻延轻蔑的嗤笑,说爸爸是老东西,在找死!
沈落也想发火,也想发脾气!
她唯一的父亲,被这么对待,被这么羞辱,被这么不尊重,任谁都会接受不了。
可是她不能发脾气。
她没有资格发脾气,她只是一个即将离世的癌症晚期的病人。
主治医生跟她说,要她保持好的心态,才能多活几天。
可她怎么能保持好的心态呢。
沈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蜷缩在一起,指甲陷入肉里,很痛很痛,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她想,她应该下车。
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
现在分开比较好。
“停车吧,我想自己下车回去。”沈落喃喃道。
顾轻延听到这话,更来火,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外面还在下雪,你又怕冷,不怕被冻死?”
其实他是想让沈落不要下车,外面很冷,会感冒。
沈落却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她嗤笑:“冻死不是更好。你给我准备的棺材和寿衣正好派上用场了。”
顾轻延被她气到了,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他在关心她,她还不领情。
一脚刹车被猛地踩到底。
轮胎发出打滑的粗噶声,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车子停靠在了马路边。
“那你去死吧!”
顾轻延的话,轻飘飘的传来。
沈落解安全带的手,瞬间怔住了。
愣愣的看着顾轻延的侧脸。
他刚刚再说什么。
他好久都没诅咒自己了,她一定是听错了刚刚。
顾轻延见她半天没动,在发呆,侧过头,冷冽的目光落在沈落那惨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讥讽一笑:“你不是想死吗?还不去?别去迟了,地底下没有你的位置了。”
她没有听错。
他的的确确是让她去死的。
沈落眨了眨眼眸。
忽地一笑;“会如你所愿的。”
“死之前,记得叫我给你收尸。不必跟我客气,我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这是我应尽的责任。”顾轻延冲着她笑了。
死亡是多么沉重的字眼呢。
顾轻延却能笑的那么云淡风轻啊。
沈落不是不识趣的人。
手指哆嗦的解开安全带。
用了好几次力气,才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刚打开门,一股冷空气就如刀剑一般,迎面扑鼻。
沈落刚关上车门。
顾轻延就毫不留恋地开车,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还用车轮胎带起了一地的雪,洋洋洒洒地弄了她一脸。
沈落瘦削的脸颊,被冻得失去知觉。
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抹掉脸颊上的雪花。
看着一骑绝尘的豪车,惨然勾唇。
突然一口鲜血从喉咙管爬了上来,喷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上。
雪地红的触目惊心。
沈落感觉她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各个器官都在疯狂地打滚,又好似有一只大手在无情的拉扯,揉捏。
更悲催的是,她的手提包,刚刚被遗落到了顾轻延的副驾驶上。
她的止疼药还在手提包里面啊!
好在她还有手机。
沈落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和顾轻延怄气了,忙掏出手机,找到顾轻延的电话,拨通。
电话一直在嘟嘟嘟地叫嚣着。
沈落疼得泪流满面,半蹲在地上,咬着干裂的唇。
她刚刚不该跟顾轻延斗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