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疼得脸色惨白,身体如筛糠一样。鲜血从口鼻,耳朵,眼睛里不停地往外冒。又发病了,顾轻延前脚刚走,她就发病了。
甚至没等到明天下午手术。她还有命看到顾轻延出差回来么?
沈落挣扎着,惨白的,冷白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病床上的扶手,想爬起来,去按呼救铃。
可手腕一点力气都没有,沈落咬紧牙关,眼泪如断线的珠帘,疯狂下落。嘴角带着血迹,满脸是血,病号服上同样沾染了刺目的殷红。
使出浑身力气,她才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因为疼痛,身体摇摇欲坠,她艰难地爬到病床上,伸手,终于摸到了呼救铃。
然后重重地摁下。
刚摁完,整个人就再次,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地板很凉,很凉,还很冷。
硬的不行。
地板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
沈落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了,她不停的用手指疯狂地掐着手掌,想要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落,你不能死,不能死,再撑一下,已经按了呼救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不能睡过去,不能死,商量好了的啊,等顾轻延回来,再做一次他的新娘子,这次,她会牢牢地记住她穿婚纱的样子!
可眼皮越来越沉,热乎乎的液体,疯狂地从她喉咙,口鼻,耳朵里往出来涌。怎么都止不住了。
沈落睁着被鲜血模糊的眼眸,咬着唇,想保持最后的清醒。
可人怎么能和命运抗争呢,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眼皮一张一合的,沈落很急很急,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她呢!
急得眼泪直流,绝望的崩溃大哭!
她紧紧地盯着那扇病房门,可那扇门像是尘封了千年一般,怎么都开不了一样。
沈落想爬起来,再次去按呼救铃。
可手掌刚要摸到病床上的栏杆,手指还没触到,眼皮就沉沉地闭上了。
骨瘦如柴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满是血迹的地板上。
就好像,她和顾轻延马上就要触摸到幸福了,却阴差阳错地分开了。
沈落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最近和顾轻延相处的画面,虽然她失忆了,才相处了几天,但他已经还是填满了她所有的记忆。
他抱着她,接吻,抚摸她的头发。背她去爸妈的墓地扫墓,她们一起在奶茶店写明信片。
包括他走了,她叫住他,跟他说。
——顾轻延,我等你回来。我们都要努力,我好好做手术,你好好谈合作。希望我手术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啊。
——顾轻延,我要陪我一起去看你写的明信片,还要重新再做一次你的新娘子。
可是现在,她好像撑不住了。
爽约的人是她了。沈落眼前的走马灯,一点一点地泯灭,犹如即将落下帷幕的老电影。
顾轻延,沈落要先走一步了。你好好的等我,我会来找你的。下一次见面,希望我们不要再错过了啊。
因为沈落已经记住了你的样子,不会喝孟婆汤,不会过奈何桥,等沈落重新投胎,为人,再穿过茫茫人海,走近你。
下一次,换沈落守护你。
顾轻延,原谅沈落的不辞而别了。
沈落沉重地闭上眼眸,整个人倒在血泊里。
………………
顾轻延刚回到酒店,手指在笔记本上的键盘上敲打着,他正在写遗书,交代身后事。
因为刘老说了,他的风险比沈落还要大,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从手术台下来。
沈氏集团是沈天华创办的,他如果死了,沈落一个女人,又没什么一技之长可以傍身,所以他想把沈氏还给沈落。
可沈落没管理过公司,沈氏里面鱼龙混杂,她是应对不了的。顾轻延在遗嘱里交代了,如果他死了,就把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增给言墨尘。
而沈落继承他手上剩余的所有股份,遗产和资产。
言墨尘那么喜欢沈落,再加上有了股份加持,言墨尘为了他自己,也会费心费力的帮沈落经营好沈氏集团。
这是顾轻延认为唯一的退路了,沈落在言墨尘的庇护下,或许能一生无忧。
顾轻延的内心很沉重,很压抑。
写完遗书,然后和律师团队联系好了,拿出电脑桌上放着的烟盒,掏出一根,衔在薄唇。
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顾轻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慌,心酸,把心爱的女人,拱手送人,他挺窝囊的。
今天的烟,很涩,很难抽。
抽了几口,顾轻延眼眶发干,眼尾就红了。喉咙像是堵着一块棉花,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咸咸的。
顾轻延很少会流泪,他一向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父母惨死,他绝望地哭过。
后来就没哭过了。
哦,上次哭,也是因为沈落,求她别作,接受治疗。可她对他的眼泪,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的事情发展,都在按照他的规划有序的进行着,沈落也愿意手术了,可他心里说不出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