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一进屋,屋内似乎一下就沉默了。
还是赵氏有眼力劲,先开口说道:“咱们也别杵在这里了,城主好不容易回来了,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黄翠娥也点头称是,这下本来想找徐振英说一下徐慧嘉的事情也没有机会,只能被赵氏推着往外走。
苗氏眼眶微微发红,对徐振英说道:“我让小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你这一来一回的瘦了不少,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徐振英捏了捏苗氏的手,“母亲可会怪我?”
苗氏擦了擦眼角,“有啥好怪的,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你不是说了吗,黔州土司那边也会送人质过来。咱们双方互相捏着把柄,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母亲,我把莫锦春给你们——”
苗氏立刻拒绝:“莫锦春能文能武,是你的左膀右臂,且他已经是兵营里的副总教官,跟着我们不耽误人家吗?”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我们。”苗氏一脸忧色,拉着徐振英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叹气,“儿啊,娘是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竟然有如此大的志向,虽说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但是你咋当时就会造反了呢,这万一朝廷的人打过来,咱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徐德贵却斥了一声:“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女儿如今已是一方豪杰,这金州黔州都已经被我们占领,你再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做什么?!?”
苗氏如今却已经有了脾气,冷着脸反驳道:“说我头发长见识短,那你家闺女还不是一样?你连带着连闺女都骂?”
徐梅晓却拍着手道:“娘你说得不对,阿姐的头发都绞了,短得很咧——”
梅晓一句童言童语,瞬间缓和屋内有些火药的气氛。
“小梅子,拿着玩具去外面玩,爹娘跟姐姐说几句话。”
“唉!”徐梅晓欢喜的应了一声,她似乎并不知道人质是怎么回事,只以为要换个地方玩耍,因此满心欢喜的准备着她的玩具和行李。
徐德贵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不知怎的,再见自己这个女儿,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
是因为徐振英一直处心积虑的瞒着他造反吗?
现在想想,当时刚开春她就支走徐慧鸣和凤儿去开辟商路,许是那个时候她就动了心思。
可是这半年时间,徐振英不动声色,将全家人蒙在鼓里,只等岚县百姓们活活打死转运司的人,他们这帮至亲才惊觉原来徐振英竟然一直存着造反的心思!
这是不是也说明,徐振英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他们。
徐德远一直知道徐振英心里藏得住事,从他们杀了刘结实那个时候起,他就隐隐察觉徐振英跟其他姑娘不一样!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直接造反了!
这让徐德贵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他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女儿。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和苗氏都只能接受有一个造反的女儿!
徐德贵咳嗽了两声,“振英,你二伯父他真的帮孙清臣给周朝的将军带信?”
“不是信,是孙县令手写的血书,很是感人,父亲想不想看?”
面对笑吟吟的徐振英,徐德贵总是不自觉的有些害怕,他摆了摆手,“我就不看了。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干出这种事。”
“父亲有什么可意外的,二伯父不是一直如此吗。从那天晚上他丢下你独自面对刘结实自己逃命,你就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父亲,你不该心软,当时我们就该杀了他,今天便也不会惹出这许多祸患。”
徐振英的口气并不重,甚至没有指责的意味,可不知怎的,徐德贵就是觉得被她训斥了。
苗氏却望着父女两,满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父女两这才想起,当时的事情没有告诉苗氏。
苗氏望向徐德贵追问不止,“二叔他还做了什么?!什么叫他丢下你独自逃命?”
徐德贵吞吞吐吐,事到如今竟还不肯说自己兄长的不是,徐振英便干脆道:“咱们之前逃难到小村子里的时候,那天下着雨,二伯父被石头伤了手,您还记得吗?”
苗氏茫然的点头,随后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她记起来了!
那一晚徐德贵和徐德远很晚才回来,而且两人神色古怪!
最诡异的是,那一晚刘结实消失了!
“那一晚,刘结实掉队准备杀了二伯父。二伯父竟然让刘结实杀了父亲,并且扔下父亲自己跑了。若不是我出现,那一晚父亲已经被刘结实给杀了!”
苗氏脸色霎时无半分血色,她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几欲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自那一晚后,徐德贵对徐德远的态度再不似从前亲密,两兄弟竟然隐隐像是仇人!
饶是好脾气的苗氏,此刻也气得胸脯起伏,尖着声音骂道:“那个杀千刀的徐德远!我们把他当成至亲手足,他却不念亲情,一次一次的想让我们死!这世上哪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