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快过去。
清晨,任荣长不必再去衙门当值,而是换上了媳妇给他做的新衣袍,冠了发,夫妻二人就这样打扮妥当出了门。
马车外有晋王府护卫护道,沿途不少百姓朝马车行礼,都知道今个儿是京城里的大喜日子,晋王府的大公子要认祖归宗了。
只是原本热闹的街头,今个儿反而不热闹了,街坊百姓也少了,外城是这样,内城就更冷清。
便是马车经过之地,连相迎的街坊都没有了,马车经过如同往常一般,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议论。
到了晋王府,宋九终于看到了喜庆,全府上下清扫得整洁,又添了新对联红灯笼,还有府上的下人相迎。
宋九夫妻二人是先入晋王府向晋王敬茶,认了亲,随后一家人再去宗祠,事成之后,皇上在宫中设宫宴,招待文武百官,也是想让宋九夫妻二人在文武百官面前露脸。
一切看得像是隆重,但是却又显得简陋无比,宋九还真不知这中间的规矩。
等到了晋王府堂前,夫妻二人跪下时,宋九才知道晋王的良苦用心。
朝中就她家傻夫君认祖归宗一事颇有异议,里头起事的正是陆震,又有御史台的人帮着说话,是皇上坚定的言词才将这些异议强行压下去的。
而晋王不过是想认回自己的儿子而已,真不想闹到朝堂上去,所以做了主,一切从简。
就在夫妻二人跪在堂前给晋王敬茶之时,府中掌事公公匆匆进来,一脸惊惶的说道:“王爷,府外突然来了一队人马,听说是陆尚书调来的兵马。”
陆震掌管京师营,那得在陈留郡,不曾起战事,他从何处调来的兵马?如今的京兵可是由他家傻大儿在掌管着。
堂前不仅晋王怒了,便是宋九和丈夫也是心生怒火,可以明显的看出,京城守城军是落在了她家傻夫君手中,但是人未必听从他的调遣,陆震这是要给她家傻夫君一个下马威,也是要给晋王府一个下马威。
难怪刚才一路入内城,街坊少了,热闹也没了,原来在这儿等着的呢。
晋王匆忙喝下儿子儿媳妇敬的茶,将两人扶起,随即开口:“长儿,陪父王去见一见他们。”
晋王也朝宋九看来一眼,瞧着样子也要她跟上了。
在京城里的规矩,妇人不得插手大门外的事,所以才会有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规矩。
但是晋王今日将儿媳妇一同带在身边便是昭告世人,做为晋王府的儿媳妇,不必守那些规矩。
宋九看着自己拖曳着的长裙,只叹自己不该做这样的衣裳,本该宫里给她和丈夫送来衣裳的,既然没有送,她大可随意一些,反正丢她的脸也不值钱,最后丢的还是皇室的脸。
夫妻二紧跟晋王出了门。
晋王府外突然被京兵围住,虽然没有闯入府内,可这架势却是不太对的。
当三人来到大门外,就见这些京兵齐刷刷的朝晋王跪了下去,他们呈包围之势,却不进攻,看似臣服,却又有阻拦之意。
晋王向来掌管京兵,不过是三年没有打理,就成了这模样,不痛心是假的。
晋王看着眼前这些人,面色铁青的开口:“是谁命令你来王府外候着的?”
众京兵不敢开口,但也不退下。
“你们这是犯了军纪,不怕丢了差职?”
这些人默默地低下头去。
里头领头的胆子大些,响亮的答道:“属下犯了军纪,自愿认罚,但是身为我们的京兵统领,却非正规皇室血脉,我们不服。”
随着这领头的话,其他京兵也都纷纷挺起了脊背。
“这混账话谁传出来的?”
大儿子是不是皇室血脉,晋王最清楚,皇上也清楚,而这些人却敢光天化日之下造谣生事,谁给的胆子?
京兵个个相视一眼,领头再次开口:“回王爷的话,已经有人去往衙门报案,还请王爷将人留下,待府尹大人启禀皇上,便能查清此案了。”
竟然是这样的操作,宋九终于想明白了许多的事,难怪这段时间她夫君要认祖归宗,不管朝堂上还是内外城也不曾有质疑或阻拦的声音,同时京城守军权也交了出来,岂能心甘情愿呢。
只要她家傻夫君不能认祖归宗,她傻夫君手中的兵权就得交出,同时她家双胞胎两孩子也不再是皇家血脉,成了真正的任家人。
做为无权无势的泥腿子出身的任家,将来她家两孩子是杀是留,不是这些人一念之间的事了么。
晋王是没有想到有人敢在大典之日来拦路,再说现在去衙门里立案,又有何证据证明他家大儿不是皇室血脉?
宋九默默地看向前方背着手已经生了气的晋王,小声说了一句:“父王,恐怕他们会要求咱们证明我夫君是晋王府的血脉,所以在今日发难,一旦站在文武百官面前了,咱们再去找证据已经是不可能,到时候定会逼着咱们滴血验亲或者其他手段。”
不是对方证明她家傻夫君是假的晋王府大公子,而是会在文武百官面前要求证明他们是父子关系。
宋九以前听说过滴血验亲的说法,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旦中途有人做手脚,就彻底落入了陷阱。